舟桁說這話時眼裡閃過一抹涼光,眸色也驟然低沉了下來,隻不過是眼神的輕微轉變而已,便讓他在轉瞬間從一隻可憐至極、仿佛即將被拋棄的小狗轉變成了一隻凶狠的惡犬。
不,應該是隻凶狠但卻認準了主人的惡犬。
江昭有些沒懂他的意思,“幻想?你白天不在的時候被世界意識帶到幻想之中去了嗎?”
他被舟桁抱在懷中,自然也沒有發現對方眼裡閃過的精光,隻是聽舟桁的聲音又氣又怕,本能想要安慰他。
“你先彆著急,好好和我說,讓我了解一下情況。”
舟桁同他道:“第一天白天的時候,我們被屏蔽到了一個完全空白陌生的地方,等我走出來的時候現實世界已經是晚上了。”
“今天天亮後,我發現我並沒有去到和昨天一樣的地方。而是被世界意識直接拽入了幻象之中,這個幻象似乎對應的是我內心害怕的地方或者是弱點,我在幻象裡看見你……消失了。”
江昭滿眼都是詫異,“那這樣你豈不是很危險?”
舟桁沒有正麵回答他的這個問題,而是低聲喃喃道:“我險些以為那是真的你,打破幻象隻有兩種方法,一是自己走出來,二是殺掉幻象中的弱點。”
舟桁不可能下得去手,所以他花了很多功夫,好容易才從幻象中逃出來。
江昭拍拍他的後背,“好了,你現在已經在我身邊了呀,我好好的,沒事。”
他像是有些不滿地“哼”了聲,聲線軟得像是在撒嬌,“再說了,我哪有你想象中的那麼脆弱,再不濟我也還有那東西。”
他和係統簽訂了合同的,合同的最後一項是作為甲方,係統需要保證乙方宿主的靈魂安全。
身體損毀了可以重建,畢竟這對於它們來說不過是一串數據而已,但靈魂卻是構成每一個人的必需品,哪怕是神靈也沒有辦法創作出一個獨一無二的靈魂來。
舟桁不同,他是偷渡的“黑戶”,根本沒簽什麼契約,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他不想讓對方為了他去冒險。
江昭問腦子裡遲遲沒出聲的係統,【係統,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避免舟桁白天會被拽進幻象中?】
係統恍惚道:【啊?】
江昭:【嗯?】
係統:【……嗯?】
江昭心裡忽然有了個格外大膽的猜測,係統不會也被世界意識拽進幻象中了吧?
他把這個猜測說了,沒想到一向沒什麼情緒的係統這次恍惚到了極點,聽了好幾遍才聽清他說的話,然後恍恍惚惚地開口:【是,我……也被拽入幻象中去了,那裡麵全都是病毒,我現在感覺我好像死了無數次,又被重組起來的,我得、得向上級申請一下病毒查殺了。】
江昭光聽就有些不忍,最能擊潰係統的東西就是病毒,看係統的樣子,想來那些病毒的凶狠程度肯定隻高不低。
也是可憐。
他大度道:【你去吧,快去快回,我還想看看你那裡有沒有新的規則。】
係統得令,一溜煙跑回了係統空間去消殺。
大約半小時後,它才重新回到江昭腦海中,聲音聽起來總算沒有這麼恍惚,又回複了以前一絲不苟的係統。
【該世界規則之一,被世界意識排斥的異類將在白天遭遇危險和致命考驗。】
【就隻有這樣嗎?】江昭問。
係統說:【下麵還有一行小字,您稍等,我把規則放大看看。】
【——如果您不幸在剛進入世界的前三天被拽入“鏡中幻象”,那本規則將很遺憾告訴您,請您儘早離開該世界,否則您在維度空間內看見的恐懼會隨著時間逝去成真。】
【後麵還有個括號,裡麵寫的是:看來您被該世界嚴重討厭了呢,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挺難得的。無論如何,請您儘快離開,否則該世界將吞噬您的靈魂哦。】
江昭猛地一震,【這麼危險?!】
他看著抱自己抱得緊緊地舟桁,想到對方可能遭遇的危險,頓時於心不忍起來,焦急道:【你也被拽進了鏡中幻象,萬一在你們兩個的恐懼成真之前我沒有離開這個世界,你豈不是也會被這個世界攻擊?】
【這個世界的規則太不公平了!】
係統短暫地沉默了一會兒,而後小聲道:【我們是主係統的下屬,如果在特殊世界中係統被攻擊陷入休眠模式,它們的上司會派遣專門的特搜小組將係統帶回去修複重啟。】
【係統是不會死的,因為我們甚至稱不上活著。請您彆忘了,我的本體隻不過是一段數據而已。】
【換言之,在這個世界中,您和我都不會死。】
它的話點到即止,始終沒有說出江昭期待的下一個名字。
江昭啞然半晌,【……這不公平。】
這對舟桁來說太不公平了。
【很抱歉告訴您這件事,但在係統空間裡,確實沒有公平一詞。】
江昭的聲音低了下來,透著無儘的失落和沮喪,像被雨水打焉的枝葉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