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進來再說可以嗎?”江昭將聲音壓到了極致,拽住霍贏運手腕的手連指尖都在顫抖。
有那麼一個瞬間,他幾乎想丟下麵前的男人直接關門躲起來。
可他又不確定紅底鞋的目標究竟是他還是霍行,如果是他的話,他霍行走了,隻剩他一個戰鬥力低下的小菜雞,百分百要完蛋……如果目標是霍行的話,就當他日行一善好了。
總之,先把霍行拽進來就是了。
江昭的目光極為小心地覷了一眼不遠處的花瓶,像被燙到了一般飛快收回視線,抬頭朝霍贏運看去。
對方的麵色讓人琢磨不透,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單純地發呆。
江昭心下一緊。
這麼重要的時刻,霍贏運怎麼在發呆?
再在門口站下去,他就徹底沒有對抗紅底鞋的勇氣了呀。江昭抿了抿唇,另一隻空閒的手也伸了出去,借著衣服和袖口的遮掩,極小心地在對方手心寫了幾個字——“有人在盯著我們。”
他寫了兩遍,霍贏運才像是終於反應過來,眸子裡帶上了點顯而易見的疑惑。
江昭心急如焚,重複道:“先進來吧。”
霍贏運指尖略一抬,掌心好似還停留著青年指尖的觸感,溫軟的同時又帶了點癢,像是一片羽毛落在了手心裡頭,卻又像是某種更為柔軟的東西蹭了上來。
有那麼一個瞬間,他忘記了自己敲門時想的是什麼,大腦尚且處在渾渾噩噩的環境裡,但身體已經先一步做出了反應。
青年隻是輕輕一拽,他便徑直走進了麵前的這道門。
……甚至提不起絲毫警惕。
好容易將大門關上,江昭瞬間便失了所有力氣,靠著玄關處的櫃子用力喘息。
被他拽進來的鄰居似乎還在茫然,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你把我拉進來,是……”
“噓——”
霍贏運說話時並未壓低音量,而他站的位置又離門口太近,輕易便會被門外的東西聽見。江昭一急,幾步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幾乎是用氣音道:“先彆說話,它還沒走。”
一股淡淡的橘子香氣隨著他的動作罩了過來,他似乎是剛吃過橘子,這股味道縈繞在他的指尖,久久沒有散去。
霍贏運整個鼻腔內都是這股淡淡的橘子香氣。
有些酸、有些澀,卻又帶著橘子特有的清透與乾爽。
青年身上除了橘子的味道,還有其他香氣。
他辨彆不出這股味道的來源,隻是當青年湊近他的耳邊輕聲細語時,他隱約聞見了這股味道。
像是高山上的雪,還未融化,摻雜著淡淡的、花朵的芬芳。在這樣的凜冽寒冬又怎麼會有花盛放呢?可那股味道卻還是真切地籠罩住了他。
淡淡的,讓他想起初春時枝頭剛生出的花骨朵,隻有嬰兒拳頭大小的花苞,從根莖到花瓣,再到被緊緊包裹住的花蕊都是嬌嫩的。
青年像是生怕被什麼東西發現,說話時離他近極了。
他唇齒間呼出的熱氣完全噴灑在了霍贏運耳廓上,溫熱、潮濕,像是綿的,又是柔的。這種感覺他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心臟的跳動不自覺便加快了,胸口被填得滿滿當當,一股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升騰起來。
然而這股感覺在青年撤離時也跟著撤了個徹底。
“……它是什麼?”霍贏運同樣用氣音詢問。
青年的手還捂著他的嘴,他說話時的熱氣全灑在了對方手心。江昭不太舒服地收回手,示意他伸出手,蔥白似的支架落在他寬厚溫熱的掌心上,怕他看不懂,還特意降慢了寫字的速度。
——‘鬼。’
霍贏運某種閃過一絲暗光,目光細細描摹著青年布滿緊張卻不減風情的眉眼,最終落到了那扇門板上。
他能感受到門外那隻鬼的磁場。
真是稀奇,竟然有鬼敢來找他。
還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江昭抬頭看過來的前一秒,他無比自然地收回了視線,扮演一個宿醉剛醒不久的茫然酒鬼,麵上浮出疑惑。
“怎麼會?”
江昭瞪圓了眼睛,像是不太高興他的懷疑,一雙被淚浸透的眸子顯得格外鮮亮。儘管他極力擺出了凶狠的模樣,霍贏運也隻能從他麵上讀出三個字:紙老虎。
一隻張牙舞爪、實際上連牙都沒有的紙老虎。
“隨你,你愛信不信。”他頓了頓,警惕道:“不管你信不信,不準在我的房子裡發出聲音,也不準開門。”
話罷,他俯身抱起了地上的黑貓。
霍贏運舌尖頂了頂上顎,幾乎要控製不住笑出聲來。
多少年沒有人敢這麼對他說話了?——而他卻升不出一點方案和排斥的情緒。
他隻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