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他沒聽懂似的,青年著重強調道:“我不想幫你,我現在要回家。”
卓自怡反應了兩秒,而後才鬆散道:“死了……都死光了。”
聲音輕得像是呢喃。
江昭微怔,但隨即他又反應過來,眼前人隻是個陌生人,對方的家事和他沒關係。
他耐著性子軟聲詢問:“沒有家人,那朋友呢?”
總不會連朋友都沒有吧。
“——沒有。”
江昭:“……”
還真讓他猜對了。
他忍不住道:“那就沒有什麼人能夠來接你回去嗎?”
卓自怡不說話了。
江昭又懂了。
他微蹙眉,“你和我說這些沒有用,我還是不會幫你,請你鬆手,我要走了。”
他沒有多餘的同情心放在陌生人身上。
他唯一關心的就隻有眼前這個陌生人會不會死在他的公寓附近。
“水……”
卓自怡低聲道。
江昭毫不客氣道:“沒有。”
他都沒水喝,憑什麼給這個酒鬼。
他的語氣格外斬釘截鐵,卓自怡似乎是終於分辨出眼前的人不僅對他沒有絲毫同情心,也沒有發散一點多餘的善心。
卓自怡想,已經很多年沒人敢這麼對他說話了。
他看慣了底下人或驚或怒或懼或怕或恨的眼神,也受夠了知道他情況的人對他散發出的同情與憐憫。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對他這麼冷漠。
他反而很享受這種冷漠。
不是沒有禮貌與人性的冷漠,似乎這對於青年來說,就隻是很簡單平常的一次談話。
江昭正愁要怎麼抽身離去,忽然發現酒鬼攥住他腳踝的手鬆了些。
對方像是醉暈了,手緩緩滑落,身子也往後輕輕一靠,徹底靠在了這灰白的牆上。
江昭鬆了口氣,連忙朝走廊裡邁開腿,一路跑著回了公寓。
門剛一打開,黑貓便從玄關的櫃子上一躍而下,跳到了他懷中。
江昭一驚,連忙丟開手裡的快遞箱,好險將黑貓接了個滿懷。
“說了很多次了,不要這樣跳過來,要是我懷裡有東西沒能接住你怎麼辦?”
黑貓被他軟乎乎地教訓了一通,兩隻黑噗噗的爪爪抱住他的手臂,腦袋往他懷裡使勁蹭了蹭。
江昭被它蹭得一點氣也生不起來了,就連方才被人纏住、導致沒能在日落前回來的事也不覺得有多生氣了。
他態度軟化得格外快,撓了撓黑貓的小腦袋,蹲下身放它從懷裡離開,才撿起情急之下被丟到一旁的快遞箱,拆開箱子拿出了裡麵的攝像頭。
他一共買了六個攝像頭,除去門口的,剩下五個,大小客廳、臥室、雜物間還有廚房以及客房每個房間都裝一個,完全夠了。
他特意選了偽裝成動物擺件的攝像頭,裝上電池一次能用三個月。
見他手裡拿著隻貓咪的擺件,黑貓有些疑惑地湊了過來,爪爪試著打了下擺件,見江昭沒有製止它,又用力打了下,像是在對這隻新來的“小貓咪”示威。
“好了,彆鬨,不可以亂碰它知道嗎?”江昭輕聲說完,起身裝好了攝像頭,又點開監控軟件看了下,畫麵很清晰,大約有一秒左右的延遲,肉眼隻能看見很輕微的差彆。
他心裡多了些安心,剛關上監控軟件,耳畔便響起一道溫和的聲音。
【宿主。】
【X!你回來啦?】江昭心裡一喜,眉梢眼角幾乎是立刻便漫上了笑意。
【嗯,我不在的時候,您有遇到什麼嗎?很抱歉今天來得晚了一些。】係統X溫和道。
江昭搖搖頭,突然想起什麼,小聲道:【剛才回來的時候遇到了個睡在樓梯間的酒鬼,他問我要水,我沒給。】
他不喜歡搭理陌生人這點X是知道的,聞言溫和讚賞道:【您做得很對,不應該搭理不認識的陌生人。】
江昭卻否決了他的話,【不是這樣。】
【我隻是……】他的聲音放輕了,【不想給他水而已。】
他沒有正常人會有的情緒,從前幾個世界裡學到的那點同理心也隻夠他能對一件事感到同情的情緒。
僅此而已。
多管閒事讓霍行進他的公寓隻是因為他以為對方是鄰居,而他不願意對方死在他的對門。
江昭一直都知道自己缺了點所謂正常的情緒,但他不打算改。
如果能有,那再好不過。
沒有也沒什麼,不喜歡他的人怎麼也不會喜歡上他。
——而喜歡他的人,卻會喜歡他的一切。
如果他是這漫天細碎的雪,愛他的人也會愛這一點一滴的雪星。
比如符沉。
又比如舟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