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金小姐的成年禮之後, 陸安就沒在來過金家,現在真實地看見熟悉的身影,竟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她漫步走到離對方半米處停下, 笑著問好,“蘇小姐, 好久不見。”
蘇雪頷首,“陸小姐日安。”
她把指尖的花放在花籃中, 純白的編織籃中已經躺了幾數嬌豔欲滴的花朵。
她麵對這位貴女, 日常詢問:“是來找昭音的嗎?”
對於蘇雪, 或許是一切正常, 陸安唇角的笑容卻淡了幾分。
她定定地看著眼前的少女管家。
稱呼開始變了啊…
不,不僅僅是稱呼。
少女敏銳的第六感, 在這一瞬間,隱隱約約摸到了一點東西。
心思百轉不過一霎,陸安搖頭, “我是來找蘇小姐的。”
蘇雪抬眸:“找我,請問是有什麼事嗎?”
察覺到眼前人的詫異,陸安垂眸淺笑, “想想還是不甘心呢, 無論如何還是想要說出來。”
不管結果如何, 如果連說都不敢說, 那就不是她了。
一陣清風吹過, 倆人的發絲與裙邊揚起。
陸安滿眼真摯地說。
“蘇小姐,我喜歡你。”
靜靜站在那的少女管家微愣。
…
仆人取到剪刀重新回到後花園。
還沒進去, 就率先見到入口旁站著一道嬌小的身影,芊長的手指揪著貓毛,神色難看地往花園內望。
“大小姐, 你…”
“噓!”
仆人立馬噤聲,也偷偷摸摸縮在入口處往裡望,發現原本隻有蘇小姐一人的地方多出了一個女孩。
站在迎風搖曳的花卉間,畫麵怎麼看怎麼唯美。
見此,仆人心裡就是一個咯噔。
她偷偷覷瞄著大小姐,果然大小姐那雙湛藍剔透的雙眸中燃燒著熱焰,足可以窺見此刻的憤怒,窩在她懷中被揪毛的格蕾雅都一反常態異常乖巧。
仆人悄咪咪把剪刀往身後藏了藏。
這些小動作金昭音自然看到了,不過不在意,隻是燃著火焰的眸子淡淡地瞥了仆人一眼,“先不要進去。”
仆人當然不會問為什麼,忙點頭。
大小姐這才滿意,繼續看著裡麵的畫麵。
眼裡的火愈演愈烈。
雖然方位不一樣,但她!已經看過兩次了!
金昭音竭力忍住想上前的衝動,漂亮的小臉上皮笑肉不笑,倒是準備看看她心愛的管家自己的決定,是準備怎麼應對。
對於陸安的心思,起初金昭音是不知道的,畢竟當時的她,對此也是一知半解,唯一知道的就是,這個貴女肯定是在覬覦她的管家。
直到那張字條的出現,掀開了那層朦朧的紗,點醒她的同時,也使得她知道了,對方究竟是什麼心思。
難怪之前她就覺得,陸安看著她的雪雪眼神怪怪的,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舊賬翻心頭,小本本上麵記下的東西又多了。
金昭音狂揪貓毛,咬牙切齒。
癱在她懷裡的格蕾雅生無可戀,非常後悔剛剛聞著熟悉味道跑來這邊,沒想到就被呆在入口處的主人逮個正著。
“大小姐…”
金昭音想的入神,腦中小本本瘋狂翻,準備等會就拿出來秋後算賬,耳邊小小聲的喊聲讓她下意識忽略。
仆人見此提高了幾分聲貝,“大小姐!”
金昭音猛地側眸,芊指抵在唇間,“噓!”
叫那麼大聲乾嘛?被聽到的話還怎麼繼續偷…觀看!
雖然沒有說話,但是投去的眼神就是這個意思,
“可是大小姐…”成功接收,仆人無辜地眨了眨眼,指了指前麵,“蘇小姐正往這邊過來…”
就在大小姐不知道在想什麼,表情忽變忽變的時候,都走了一半了。
金昭音微驚,回頭果然見到少女管家徑直往這邊來,甚至視線都已經對了個正著。
對視了幾秒,她下意識有點做賊心虛,想要跑路,剛邁出一步,大小姐又止住,挺直腰板。
她又沒做錯什麼,跑什麼。
現在她占上風,她占理!
與此同時,蘇雪也走到了她麵前。
金昭音抬起下巴,先發製人意有所指,“大清早來後花園乾嘛,是準備瞞著我悄悄乾什麼是不是!”
比方說私會貴女什麼的!
蘇雪眨了下眼,“以往每天早晨,我都會來一趟花園,挑選替換房間裝點的花。”
仆人在旁邊狂點頭,證明事情的真實性。
金昭音不由地收緊手指,想到她的作息規律,好像確實是這樣,每天花瓶中的鮮花也是都格外嬌豔。
原本燃起的火焰,滋的一聲滅了一半。
金昭音輕咳,剛想開口,又驟然反應過來。
這本就是為接下來的質問做的鋪墊啊!
“喵——!”
一聲綿長的貓叫打斷了金昭音想要出口的話,懷中一輕,白毛藍眸的貓咪直接躍入對麵人的懷裡。
格蕾雅昂頭蹭著蘇雪的衣服,喵喵喵的聲調中裹滿了委屈,還有意無意地引著她往自己被揉捏得雜亂淒慘的毛層上看。
妥妥的告狀沒跑了。
金昭音氣得瞪了她一眼。
小沒良心的,養得油光發亮,身為主人的她揉揉怎麼了?
怎麼可以,還、還跑去雪雪那告狀,甚至還蹭手!
還在蹭!她今天都沒蹭過!
咬緊銀牙,大小姐可謂是怒氣飆升,上前就準備抱回來,沒想到格蕾雅有了靠山,一改之前的唯唯諾諾,蓬鬆的尾巴都繞到蘇雪手腕上去了。
並且麵對她伸來的手,化作收縮自如的貓條,任由怎麼扒拉都扒不下來。
原本以為怎麼說都是一場情感驚悚劇場,沒想到看到的是戲劇性的一幕,仆人搓了搓眼睛。
這些絕對不是她一個仆人應該看到的畫麵,她很有先見之明,小步小步地往後挪,準備找個時機開溜。
“麻煩先等一下。”
這話一出,在場的另外兩人一貓都看了過來。
麵對兩雙相似的藍眸,蘇雪有些無奈,輕輕鬆開了手腕環上的尾巴。
格蕾雅可憐巴巴地喵了聲,似乎在說,你怎麼可以放棄人家。
蘇雪撫摸著她的頭,順著輪廓突然提住了後頸肉,隨後換成舉高高,把瞬間乖巧的格蕾雅快速放在仆人懷裡。
仆人手忙腳亂的把剪刀往衣裙兜一塞,連忙抱住開始掙紮扭動的貓,左右各看了倆位小姐一眼,快步走了。
區區是非之地,當然是先走為妙!
幽怨淒厲的貓叫非旦沒讓金昭音心疼,還得意洋洋地昂起來頭,衝著越來越遠還在往回望的貓頭,輕輕哼了一聲。
還想跟她搶!
“走吧。”蘇雪一手提著籃子,一手牽過高興過後,反應過來剛剛的舉動是什麼樣子,紅著臉有些羞恥尷尬的大小姐。
她低聲,“想知道的,等會,都跟你說。”
落後幾步,走出了的陸安看著她們離開的背影,眼中情緒莫測,最後化作釋然。
她垂眸看向手中的鮮豔的黃玫瑰,濕著眼睫,彎了彎唇角。
想起第一次見麵的樣子。
也算是,有始有終吧。
她緩緩深吸了一口氣,涼風沒有舒緩心口酸酸澀澀的脹痛。
最後看了一眼,陸安轉身離開。
再見了,蘇小姐。
再見了,第一次的…心動。
去掉刺的黃玫瑰花瓣迎著風微微顫抖,露水順著輪廓滾落。
蘇小姐,以後對人可不要太溫柔,不然的話,很容易被人纏一輩子的。
……
彆墅二層管家房。
把新鮮綻放的花插.入花瓶中,蘇雪回眸就對上眼巴巴看著她,又在對上視線的瞬間撇開的大小姐。
明明想知道得要命,又矜持地待在原地。
蘇雪走過去,言簡意賅地解釋了一遍緣由。
金昭音眨巴著貓眼,“就這樣?”
蘇雪點頭。
她上下左右:盯盯盯ing
“是真的嗎?”
“嗯。”
翻著舊賬本,金昭音一時間沒有說話。
實在不知道她的腦瓜子腦補了些什麼,少女管家揉了揉還在蒙頭想東西的大小姐,低語道:“以後直接過來就好。”
金昭音抬眸,藍眸忽閃忽閃的,“嗯?”
“你是我的戀人。”蘇雪頓了頓,認真道:“不用躲在那邊看著我,直接在我身邊,光明正大看就好。”
想起那格外熾熱的視線,和探頭探腦的身影。
她唇角緩緩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放在軟順金發中的手又揉了揉,站起身準備去給一大清早消耗過多思緒太多的大小姐準備早餐。
要收回的手突然被抓住,蘇雪側眸就見大小姐雙手抓著,此刻一動不動,神情嚴肅地盯著她。
不由地看了看自己,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妥之處,“怎麼了?”
“雪雪你…”
“我?”
金昭音眉眼滿是嚴肅,一字一頓,“剛剛是不是笑了?”
說完,還沒等蘇雪回答,湛藍的眸子亮晶晶的,放開手,跳起來掛在她身上,湊近,甜滋滋地說:“是不是嘛,是不是笑了,我看到了,雪雪你笑起來真好看。”
邊說還邊晃著,蘇雪不得不伸手攬住她的腰身,麵對這樣的詢問,剛剛有沒有笑這件事,她並不知道,所以也沒辦法回答。
撞入那雙洋溢著期待熠熠生輝的貓眼當中,蘇雪誠實地開口:“不知道。”
大小姐對這樣的話很不滿。
她明明看到了!
金昭音感覺到腰間穩穩的力道,沒有後顧之憂,索性直接放開環在蘇雪頸後的雙手,探出手指輕摁在她的兩邊唇角,一點點地往上扯。
蘇雪任由著她在臉上動作。
隻不過金昭音研究了半天,還是不滿意,因為怎麼弄都不是剛剛的感覺。
不滿意的結果就是,直接化作身體掛件,走到哪裡都掛在少女管家的身上,央央著要讓她再笑一次,笑完又嘟著嘴說不是這樣。
反反複複讓沉溺在自閉當中的討厭鬼都不勝其煩,睜開眼就是粉色的海洋,它抱住被玷汙的毛茸茸的自己,沒好氣:【就你寵著她!】
這場關於笑沒笑的事件,直到晚上還沒有解決,反倒是彆墅裡麵上上下下的仆人都知道了,並且私下議論著。
倆位小姐的感情真好呢,時時刻刻都掛在一起。
晚上
金昭音趴下軟軟的床上,精致的側臉陷入枕頭中,睫毛一顫一顫,還在鬱悶懊惱的情緒裡反複。
她撐起下頜。
怎麼眼睛就沒有照相功能呢,雪雪的笑容就應該定格下來,笑一次多難啊,隻是看到的話,萬一過段時間就忘記了怎麼辦。
蘇雪洗好澡出來,就看見冷色調的大床上趴著的人兒,綿長微卷的金發四散,麵躺在床。
因為動作的原因,絲綢睡裙堆積在臀下,翹起的小腿在空中前後晃蕩著,在暖色調的燈光下,白潤粉嫩。
蘇雪隻是看了一眼,快步走過去拉過薄被把人蓋好,沒想到才蓋上就被一腳踢開。
埋在枕頭裡的大小姐哼哼唧唧,小腳丫亂蹬,一副不給笑不合作,看起來是折騰一天了還沒歇心思。
“會受涼的。”
金昭音側眼睨了她一眼,小聲嘟囔:“那就著涼,反正都是你的原因。”
哼,誰叫你不笑,小氣。
大小姐顯然是忘記了笑了也會被她說沒那種感覺,自顧自亂晃腿,睡裙越拉越上。
蘇雪眉眼浮現無奈,說:“昭音,到時候受苦的是你。”
大小姐哼哼唧唧,乾脆直接搶走了薄被,無論少女管家怎麼勸都隻是抱著薄被,不蓋腿,一雙瑩瑩白潤的小腳在床單上晃來晃去。
太過孩子氣的姿態,蘇雪隻能上前強製性地壓住了,但是也彌補不了剛舒適泡完熱水的小腳,在外麵晃了這麼久。
涼氣多多少少已經入體了。
所以赤著腳引入寒氣的大小姐,任性的後果就半夜生理期來臨了,顫顫巍巍地走下床,趴在少女管家落塌的地方。
跪在軟塌上,顫著手爬過去。
對上聽到動靜睜開的鳳眼,染著哭腔,“雪雪,嗚,我快要死掉了…”
…
蘇雪端著煮好的烏雞湯走到床邊,不久前還活力滿滿的大小姐蔫巴巴地躺在那,本就雪白的小臉蒼白脆弱。
薄被換成了厚的被子,把她蓋著裡麵,隻露出頭,側躺在那,看起來嬌嬌小小一個。
聽到聲音,大小姐顫著睫掀起眼簾,眼圈泛紅,濕漉漉的藍眸看起來十足的可憐。
在蘇雪坐在床邊後探出一隻手扯著衣角。
“雪雪…”
小小的叫聲還帶著顫音。
可憐兮兮的模樣沒了之前唱反調的頑劣嬌俏,蘇雪歎了口氣,怎麼會有人連自己生理期要來了都不知道。
輕手輕腳地把大小姐扶坐,腰間墊著枕頭做靠背,腹部持續的陣痛讓金昭音提不起勁,軟綿綿地倚著。
手探入被子下,檢查了一遍暖袋的溫度,蘇雪才端起碗,勺著湯,輕吹著,“來,喝點,等會就不疼了。”
“不想喝,味道好怪…”
烏雞加上紅棗枸杞薑片等等煲的湯,大小姐隻覺得難聞,有點想吐,皺著小鼻子,對著湊上來的湯勺,左右撇著頭不想喝。
“喝一點。”蘇雪上前幾分,湯勺順勢湊到了不斷躲避的大小姐嘴邊。
唇上似有若無的味道讓金昭音猛地後撤,抬手推拒,“我不要!”
可能是應激反應,居然直接把勺子揮落下,掉在了絨毯上,被子邊緣星星點點的湯液。
金昭音怔愣,纖長卷翹的睫毛抖動。
這樣的突發事故誰都沒想到,蘇雪撿起勺子,靜靜地看了一會床上安靜下來的人,突然放下了碗,徑直往外走。
察覺到動靜,金昭音抬頭就看到背影,眼眶更紅了,前傾身想要拽住衣服。
指尖卻和衣角擦身而過。
生理期的情緒波動本來就大,大小姐向來嬌裡嬌氣,這段時間被寵得比以前更甚,眼看人就要走了,整個人都泡在委屈壇子裡麵。
僵在空中的手驟然攥緊,金昭音眼淚說掉就掉,咬著唇叫道:“蘇雪!你不可以走!”
顫抖的聲音含著濃濃的哭腔。
蘇雪聽到聲音微愣,回頭就見剛剛還好好的人兒哭得梨花帶雨,忙側身坐在床邊。
幾乎是剛挨到邊,腰就被抱住,帶著直坐下來。
抱得緊緊得就像怕她下一秒就會離開,暖袋在一係列動作下翻滾了幾圈,仰躺在一旁。
蘇雪伸手拿過來,塞在金昭音的肚子上,隨後輕拍著她的脊背,低聲細語,“這是怎麼了?”
懷中的人抖著肩膀,貼著她一抽一抽的,委屈巴巴地控訴:“你怎麼可以扔下我走,蘇雪,你好壞,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話,蘇雪頓了頓。
就是這片刻的停斷讓大小姐哭得更傷心了,淚水打濕了她身上的製服,“我知道是我耍小脾氣了,但是我就是討厭喝嘛…你就不能再哄哄我嗎,再哄哄我就喝了,多難喝都會喝的…”
她抖著肩膀,顫著嗓子,小小聲地,“怎麼可以,怎麼可以直接扔下我走掉呢…”
隻要想想,就似整個人泡在酸酸澀澀的水裡沒辦法離開,伴隨著痛苦和窒息要把她淹沒。
蘇雪抬手勾出埋在她胸前蹭的臉,對方不情不願,露出一雙紅彤彤水汪汪的眼睛。
指腹擦拭著覆著淚水的臉頰,她低下頭,額頭輕輕碰在一起。
四目相對,蘇雪細細地抹去淚水。
“我沒想扔下你不管…”
感覺到一舉一動間的溫柔愛惜,金昭音藍眸水光流轉,眼淚要落不落,睫毛上掛著水簾,控訴:“可是你放下雞湯就走了,看都沒看我一眼…”
受了委屈的大小姐淚水源源不斷,像是徹底打開了淚腺開關。
蘇雪耐心地擦拭著,解釋道:“那是因為我想去找私人醫生,昭音不想喝湯,我就想著去問問她有沒有什麼其他緩解經痛的辦法。”
沒想到會讓她產生誤會,隻是一轉眼功夫,就哭得稀裡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