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堰在上頭頂著他爸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吃完粥,吧唧兩?下嘴巴。
江父想問怎麼這孩子連自己海鮮過敏都不知道,但是張口兩?三?次,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
江堰非常善解人意:“爸,你?要說什麼?”
江父訝異地看他:“你?怎麼知道我想說話?”
江堰非常誠實:“您的嘴巴像水煮活魚。”
“……”江父還是選擇將?他原諒,“爸在想怎麼自己連你?海鮮過敏都不知道。”
“那有?什麼。”江堰渾不在意,“下次知道不就好了。”
江父抑揚頓挫地吐出一口氣:“唉——”
江堰被他歎出一身雞皮疙瘩,默道:“爸,彆這樣。”
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命不久矣、馬上就要魂歸西天了。
況且不知道還不正常麼,這回燒烤的那些東西,江家的老廚子覺得上不了台麵?,正餐壓根不怎麼用;再加上江堰又不是他親生的,出生過敏原檢測結果他們知道才?怪了。
江母一直在後頭,她?走上前來,關心道:“小?堰,你?沒什麼事吧?”
“沒什麼事。”江堰覺得她?這個關心比二元店的動?漫周邊還假。
“你?哥……”說到這個,江母浮於表麵?的虛假關心頓時變真了許多?,問道:“裴涼他怎麼了?”
江堰搖了搖頭:“不知道。”
看來醫院真是磋磨人的最佳法寶,這也太遵循量子力學了,畢竟愛因斯坦曾說過,每有?一隻悲傷蛙變回人,就會有?一個人重新變成悲傷蛙,你?看一晚上把大哥折騰成什麼樣了,真是恐怖如斯!
江堰渾然不覺,法寶竟是他自己。
三?人其樂融融了片刻,哢啦一聲,門開了。
江堰頓時以十分婉轉的嗓音呼喚:“大哥!”
江裴涼走進,神色平常,道:“吃藥。”
江堰的觀察力又豈是等閒之輩,他眼?睛一瞪,就發現大哥的手?指有?些顫抖,登時眉頭就皺了起來,嚴肅道:“大哥。”
江裴涼沒看他,嗓子微啞道:“什麼事。”
“你?昨晚是不是出去和?人打架了?”江堰義正言辭道:“我們一家人都在這裡,你?不要怕,大膽說!”
江裴涼:“醫生好像沒說藥物副作用這麼大。”
“嗯?”江堰反應了差不多?得有?五秒鐘吧,才?知道大哥在內涵他腦子不清醒,頓時十分憤慨。
但他的憤慨似乎沒什麼卵用,江裴涼盯著他把藥吃進去,才?冷聲道:“爸,媽。”
江父皺眉:“嗯?”
江裴涼站在門口,看不清麵?上什麼神色:“你?們過來一下。”
江父:“……”
江母走出去幾步,才?發現自己老公還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頓時很?疑惑,“你?乾什麼?”
“咳。”江父眉關緊鎖,“突然想起了十幾年前被老師叫去辦公室的感覺。”
這頭皮一涼、虎軀一震的反應,已經很?多?年沒有?感受過了。
“不要這樣說,”江母非常貼心地改正:“是幾十年前,你?未必那麼年輕。”
江父:“我謝謝你?。”
二人如膠似漆地跟著江裴涼出門了,江堰心底貓抓了一樣好奇,但他的道德底線阻止了他溜出去,最後隻能長歎一聲,換了2048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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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空曠的房間。
“裴涼,”江父咳嗽一聲,肅然道:“究竟什麼事,怎麼這麼突然……”
江裴涼的眼?還泛著些紅色,他不發一言,把江堰的那張檢查單放到了桌上。
江父滿頭霧水地抬起了頭:“怎麼了?小?堰的身體出什麼問題了嗎?”
江母則沒說什麼,仔細看了一遍後,眉心緊鎖,似乎看出了些端倪。
“裴涼,”她?道,“你?……”
“爸,能不能解釋一下。”江裴涼冷冷道:“為什麼小?堰的血型和?你?們不一樣。”
“這……”江母卻被他這個過於親密的稱呼刺到了,她?轉頭看了看仍在沉思?中的江父,艱澀道:“你?想說什麼?”
江裴涼:“你?知道我什麼意思?。”
空氣一片寂靜,在這幾乎窒息的寂靜氛圍中,江父緩緩直起身子,像是從沉思?中蘇醒,找到了解決的方法,麵?色十足肅然。
江母屏著呼吸,終於聽到了他嚴肅且帶著質問的沉重聲音:
“這個血型咋了?”
江母:“……”
“彆這樣。”江母第二次關切道:“這樣會顯得你?很?像九年義
務教育裡的漏網之魚。”
“?”江父百思?不得其解,“A型咋了,又不是熊貓血,我還以為小?堰腦子裡長了個瘤呢,這麼興師動?眾的。”
“或許高中生物有?學過,O型血是隱性基因,而兩?個隱性基因的子代?也隻會出現隱性性狀,”江母熱心科普高中生物知識,“也就是說我們兩?個O型血,生不出來A型血的。”
江父肉眼?可見地大吃一驚,捂住了嘴,“啊?!”
“當?然,還有?另一種可能。”江母狀似不經意地提出這個觀點,麵?色沉沉,足見其耿耿於懷,“小?堰是你?和?彆的女人生的孩子。”
江父當?場下意識就是一個激烈的否認三?連:“你?怎麼還惦記著這事,我說了多?少次了真的沒有?!那可是我兄弟的孩子,難道我要去鑿我兄弟牆角嗎?想也知道不可能——”
他話沒說完,整個人凝固住了。
“……兄弟?”江裴涼的嗓音沉冷,“一次性說清楚吧。”
江父怔怔的,歎了口氣。
“好吧。”
其實江堰的身世說複雜也不複雜,就如同每個真假千金文中的設定一般,江父拜把子的好兄弟孩子沒生下來多?久,就出意外去世了,孩子的母親接受不了這個事實選擇離開,江父將?江堰抱了回來,一直養到這麼大,不論江堰怎樣扶不上牆,都沒有?告訴他這一事實。
江母從一開始就是激烈反對的。
江家不比其他普通家庭,豪門兄弟易生嫌隙,沾上利益誰都說不清,若是之後因為這個鬨得家宅不寧,再後悔就來不及了。以江堰冰雪可愛的相貌,找個富貴人家領養並不難,但江父始終堅持要把他當?做自己的孩子養,由此,又出現了新的矛盾——
江母:“我再問你?一遍,小?堰究竟是不是你?的孩子?”
江父簡直比竇娥還冤:“你?為什麼就是不相信我?他真的不是……”
“是嗎?”江母的神色陰陰,“你?年輕時候不是追求過她?嗎?”
“這都十幾年前的事情了!”江父氣急之下,開始瘋狂輸出高情商發言:“而且人家那不是沒看上我嘛!!”
“你?說什麼——”
江裴涼沒去過多?注意麵?前父
母的陳年往事,他將?剛剛江父的話語一次次在心頭回放、確認。
江堰不是他的弟弟,沒有?血緣關係,他們並不是家人。
“戶口呢?”江裴涼忽的抬頭問,“在哪裡?”
江父把江母做了精致美甲的爪子從臉上扒拉下來,頓道:“還在他母親那裡。”
他媽媽什麼也沒有?攜帶就遠渡重洋,所以嚴格來說,江堰應該是一個棄嬰。
江裴涼啞然:“……這樣啊。”
就連在法律上,江堰甚至都不是他的養弟。
這明明是不好的事,江裴涼看著自己再一次微顫的手?指,在抑住心頭不合時宜的喜悅同時,為卑劣的自我感到深深慚愧。
“裴涼。”江父停下廝打,緊皺眉關,肅然道:“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我了解你?的為人,這件事,不要讓小?堰知道。”
江裴涼喉結微動?,沒有?應答。
“聽到了嗎?”江父很?認真,“他家庭圓滿長到這麼大,最近已經開始好好上進了,這麼好的孩子,我不希望讓他突然知道這樣的事。”
寂靜片刻,江裴涼沉沉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