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熙定定看了漆黑的手機屏幕幾秒，轉身用額頭抵著牆，輕輕錘了一下牆。
就差一點。
早知道他就直接問了。
剛剛明明還有10%的電。
這什麼爛手機，科技倒退二十年了嗎？
他現在，沒有現金，手機關機，有鑰匙和駕照，但是不知道哪輛是自己的車，也不知道自己住在哪。
除了自己的名字和他本來想找一位姓顧的男士談話，什麼都不知道。
走出大樓也隻能去附近警察局等待家人認領。
甚至連租個充電寶都做不到。
他很快冷靜下來，決定先去找那位顧先生。
目標：儘量多地收集有關自己身份的信息，最好解決與顧先生的衝突。
他戴上口罩，在樓內探索了一陣，找到電梯。
電梯旁有個很大的突然，整體是橘色的，上麵用白線畫著類似於圓臉貓的形象，像是這裡的LOGO。
這層有點冷清，沒見到幾個人，等到了電梯裡，倒是見到不少穿著得體的年輕人。
他一走進去，所有人的目光就都集中到他身上。
他個高腿長，本來就是個衣服架子，又染著金發，即使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也足夠引人注目。
兩個結伴進來的年輕女孩偷偷掐住同伴的手臂，竊竊私語：“像不像！像不像！”
“像！像！你彆掐我！”
阮熙轉頭看了她們一眼，兩個人又立刻站直身體，若無其事地平視前方。
他輕輕笑了一下。嘴角藏在口罩下看不見，但眼裡的笑意卻很有感染力。
電梯裡整齊地爆發出吸氣聲。
等到阮熙把視線移開，她們終於忍不住悄悄討論：“媽呀媽呀他對我笑了。你摸摸我的心臟，我還活著嗎？”
“在跳呢在跳呢，撐住彆倒。”
“我怎麼一點都感覺都沒有。我知道了，一定是他偷偷把我心換成他的了，不然我怎麼什麼都感覺不到。”
“你胡說，他根本看不上你的心。”
其實阮熙本來想問一句“能借一下充電寶嗎”，但他不是喜歡找彆人幫忙的性格，迅速放棄了這個想法。
而且他現在的身份，可能不適合和她們接觸。
他稍微抬起下頜，注視著電梯樓層。
“那個後脖頸的弧度！嗷，我死了。”
十八樓很快到，他分開人群走出電梯。
兩個女孩終於可以用正常聲音交流。
“那是我們家熙熙吧。他最近不是錄《白日夢》嗎，是不是來簽什麼合同？”
“那也不會一個人來吧？唉，熙熙背影看起來好落寞，明明那麼高卻瘦得跟張紙片一樣，好想抱抱他。怎麼來這裡都沒有人陪他。”
“不知道。嗚嗚嗚沒想到能這麼近看到真人，來季和果然沒來錯。熙熙的眼睛真的好漂亮，他果然是會動的大型人偶吧。”
“肯定是的。隻有人偶的臉才這麼精致，臉上一點瑕疵都沒有，五官設計圖磨了好幾個月才磨出這麼完美的圖樣，是老工匠專門幫貴族小姐打造的玩具。”
“不過沒想到熙熙私底下是這樣的。有點冷誒，我還以為他是很拽的那種。”
“更好磕了！台上超a台下又很安靜。而且他本來骨架就小，就算長得高也顯得秀氣。嗚嗚嗚真的好像洋娃娃，被主人拋棄找回來的那種，你看他的背影，是不是有這又天真又冷豔，真的好絕。”
“完了完了我也出不去了。”女孩雙手按在胸口，“不過他為什麼要去那層？”
“不、不知道。那層不是大佬們才去的地方嗎？”
阮熙按照電話裡的說法找到會議室。
會議室大門緊閉，隔音效果很好，完全不知道裡麵在說些什麼。
他先思考清楚，如果那位顧先生直接出來和他對話，他應該說些什麼，才摘下口罩，理理頭發，輕輕叩響房門。
門從裡麵打開，開門的年輕女孩愣了一下，問：“你有什麼事嗎？”
他向旁邊站了一些，確定裡麵的人能看到他，喊了一聲：“顧先生。”
他的聲音平靜無波，但清晰地傳到所有人的耳中，把原本的思緒切斷。
會議室的人齊刷刷地看過來，有個年輕男人倏地站起來，脫口而出：“阮熙？你來這裡……”
阮熙先看了他一眼，卻看他尷尬地坐回去，於是把視線移到其他人身上。
對於他來說，這些人都差不多，反正他都不認識。
他的目光在一張張或驚訝或好奇的臉上移過，順著那些人的視線，看向那個坐在主位的男人身上。
對方也在狀況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不過很快恢複到平常的表情。
他有點熟悉的笑容。
是他十多分鐘前剛剛見過的那個男人。
阮熙頭皮發麻，那種熟悉的不詳感又湧了上來。
不會又是你吧？
“找我嗎？”兩個人無聲地對視了幾秒，男人在他熱烈的目光裡前傾身體，優雅地道，“我現在有點事，你先去旁邊等一會。”
他跟旁邊的人耳語了幾句，立刻有人起身帶阮熙出去。
真的是他。
阮熙點了一下頭，在助理的帶領下坐進旁邊另一個小會議室。
他的身體有些僵，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大樓裡空調溫度太低了，凍得他差點同手同腳。
帶他進來的人殷勤地倒了杯水，打開空調。過了一會，又去樓下買了份早餐上來。
阮熙望著跑出一層薄汗的小助理：“辛苦了。”
小助理露出一口白牙：“不辛苦，都是應該的。”
“是顧先生讓你這麼做的？”
小助理露出毫無城府的笑容：“是啊。”
阮熙一時間有點摸不清那位顧先生和他的關係。
他想了想，含蓄地看著小助理，問：“你可以再幫我一個忙嗎？”
“直說。”
“你有充電寶嗎？”
小助理的笑容瞬間凝固：“我沒帶。我去找彆人借。”
“沒事，不用麻煩了。”
阮熙擺擺手，目送他出門，手搭在桌上，無意識地擺弄著手機。
他的計劃可能要改變了。
他其實想到了，顧先生不會中斷會議來聽他講話。畢竟聽Vicky姐的語氣，那位的身份很高，沒把他趕出去就不錯了。
但他沒想到，這位顧先生是個熟人。
更沒想到，高高在上的顧先生會這麼和聲細語地和他講話，還專門讓助理招待他。
是他現在附身的這個人，和那位顧先生有什麼外人不知道的交情嗎？
他現在有些愧疚。之前顧先生和他說話的時候，他還嫌對方太不注意社交距離，現在看來，反而是他搶了對方親近的人的身體。
果然，蛇什麼的，隻是他的錯覺，顧先生人很周到。
這具身體現在是他的，日子也是他來過。他隻能跟這具身體的親朋好友說聲對不起了。
他的思緒又轉回到麵前的正事上。
他該怎麼解釋剛剛急著離開，現在又找回來了這件事？
顧先生的會議結束得很快。他聽到旁邊有桌椅移動的聲音，沒幾分鐘就發現門被人打開。
阮熙急忙站起來，眉眼溫順，語氣平和：“顧先生。”
他現在對顧先生的印象好了一些。
“坐。”顧先生拉開他旁邊的椅子坐下，“早飯吃了？”
咖啡已經下了半杯，三明治的包裝紙規規矩矩地包著，但仔細看會發現，隻剩上下兩片麵包，中間的夾層不翼而飛。
“你吃三明治隻吃菜？”
阮熙連忙把三明治搶回來，擋住：“吃主食容易胖。”
他的樣子就像打破花瓶的小孩把花瓶碎片往身後踢，企圖在家長麵前瞞天過海。
“家長”顧先生忍俊不禁，把三明治拿回來，扔進垃圾桶：“你們當明星的，都管得這麼嚴？”
明星。
和他猜的差不多。他現在這具身體，應該也是娛樂圈內的人。
有可能是流量明星。
“沒有。其實我隻是不怎麼吃主食，菜和肉都吃得不少。”
“注意身體。”
顧先生也不急，一副閒談的樣子。
阮熙定了定心神，決定直入主題，不再和他閒聊：“顧先生，您應該知道我為什麼來找您。”
顧先生沉吟片刻，在阮熙期待的目光裡緩緩道：“你迷路了？”
阮熙：……
“顧先生，我不想和您開玩笑。”他嘴唇抿緊，繃成一條線，“這件事很重要。”
顧先生也收起玩笑的態度，漫不經心地問：“你是為了那件事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