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婆子看著突然出現的慕子瑜,滿是皺紋的臉都要笑得變成一朵花,眼裡再也容不下。
“祖母,你沒事吧。”
“沒事,好著呢。”
“啊——救,救命啊!!”
“你快放手……快放腳……快放開我的兒子!!”
慕子瑜避開大吼大叫撲過來的女人,一把將地上踹出去,表情冷厲:“滾!!”
完全不管那群人,慕子瑜將張婆子扶住,聲音柔和下來:“祖母,屋外太陽毒,我們進屋。”說話同時,看了一旁的沈華一眼。
沈華是個機靈的人,在慕子瑜和張婆子進屋後,他就擼起袖子,擋在那群人的麵前,雙手叉腰,道:“沒聽到我老板說什麼嗎?讓你們滾。”
“你……”女人看著滿身狼狽的兒子,氣得雙眼發紅,正要放出狠話。
就被沈華截住了話頭,道:“再鬨,我就打電話報警了……”
進屋後,慕子瑜扶著張婆子坐下,給她倒了杯溫水,也不問剛才在門口的事:“祖母,四伯來電話,說你身體不舒服?你怎麼不好好休息。”
豐村是一個分族多姓的村子,有慕、陳、舒、安和謝幾個宗族,慕子瑜一家自然就是屬於慕姓,按照族譜排輩,慕子瑜他爸排第九,與三伯家相鄰。
慕子瑜的雙親去世後,他接手父親的“事業”,去了明都,張婆子不願意離開村子,平時就交托給隔壁三伯家看顧。
慕子瑜很忙,很多時候都通過電話了解老人家在家裡的情況,這次急急忙忙趕回豐村,是突然接到三伯的電話,說祖母身體不適,又不願意上醫院。
張婆子飲了一口溫水,看著孫子眼裡滿滿都是慈愛,道:“子瑜啊,祖母很快要走了。”
聽著張婆子的話,慕子瑜心裡咯噔一跳,臉色有些沉下來了。
“祖母!?”
他的父母都是獨生子女,無旁屬親係,在父母和外祖父、外祖母去世後,祖母就是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生死有命,祖母這一生活夠了,唯一放不下的,就隻有你。”張婆子長長歎了一口氣,在孫子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你陰煞入命,孤星之格,命格純陰,又生在七月十四鬼門大開之日,陰氣最盛的子時生於停屍間母屍之腹……”
張婆子是豐村當地最有名的神婆,是慕爺爺從外麵帶回來的,沒有人知道她的過去,慕子瑜小時候父親事業剛起,又不會帶孩子,所以都是祖母家和外祖家兩邊兒跑,所以小時候他沒少見張婆子神神叨叨的樣子,慕子瑜不信這些,但也不反感。
其實慕子瑜能夠出生,也是因為張婆子,當年慕媽媽懷著他時,不慎滑倒,導致早產,在生產時大出血一口氣沒喘上來就死在產房,蓋著白布就推到醫院停屍房。
當天夜裡張婆子就從鄉下急急忙忙趕到醫院,說孩子氣息尚存還活著,大鬨一場,逼得醫生給慕媽媽做剖腹產,他就這麼出生了。
他聽慕爸爸說過,當時祖母抱著剛出生的他,淚流滿麵,嘴裡念著:“遲了,還是遲了一步……”
然後,他被張婆子抱回了豐村,而慕爸爸就被張婆子揮著掃把打出家門,按著鄉下話是“掃地出門”的意思,同時,張婆子還還三令五申慕爸爸無事不得歸家。
按著張婆子的話,就是她命裡犯克,克夫克子。
不過,慕爸爸從不信這些,每次將他送回老家,都會偷偷躲在遠遠偷看張婆子一眼,見到老母親身體康健,他也滿足了。
在他讀高一那年,豐村連日大雨發大水,他爸放心不下祖母,從明都趕回老家的途中,搭乘的大巴路過山道,遇上泥石流,大巴翻入山溝,他爸撞到腦袋當場死亡……
“安心,祖母走前,肯定會想到法子,保你一生平安順遂。”張婆子臉上慈愛的笑容不減,道:“最近可有覺得身體不適?睡得可好?”
看著老人滿是皺紋的臉,還有眼裡流露出對自己的慈愛,慕子瑜的心裡忍不住泛起一陣酸澀。
“祖母放心,我很好……”
夜色深重,子夜時分。
謝家正廳裡點燃的白色蠟燭,搖曳閃爍,謝家人三三兩兩地站在邊上,大廳正中央橫擺著一個紅木棺材,棺裡躺著一個身穿紅嫁衣,畫著新娘妝的女屍,棺前擺著祭桌。
祭桌上擺著香爐、白燭、供品和用銅盆裝著的清水,兩側掛著紅綢白幡隨著夜風擺蕩,在深夜裡透出幾分滲人的陰森。
身穿黃色道袍的道士站在祭桌前,口中念念有詞,手上搖動的金鈴叮鈴作響,腳踩陰陽步,半晌,寬大的衣袖一揮,撒出一把白色粉末,搖曳的燭火猛地“轟”的一下,火光大盛。
“天靈靈,地靈靈,地府閻王判官快顯靈,陰差開鬼門,無常鋪陰路,聽吾號令,急急如律令!!”咒語念畢,眾人覺得屋裡冷風驟起,祭桌上的白燭火光搖曳,明明滅滅,讓圍觀的人不由打了個寒顫。
道士身形一頓,跨步向前,並指於身前,高舉金鈴搖動,叮鈴作響:“香火禮備,陽人謝家有問,請陰差語,聘女之生辰……締結陰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