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處處的問來,童貫卻真是用了心力,一處處便隨口答出來:“相國寺橋那一帶,四聖觀裡查出兩個逃軍;骰子李家的地窖,搜了三個來曆不明的女子,怕是強搶來的;黃胖家有一副鐵甲,卻說是他家先祖隨太祖爺征戰天下時,解甲歸田特許留下的。”
“高頭街到象棚這片呢?”
童貫不假思索,又把情況一一回稟:“靴店後麵那皮貨店,應是西夏人在東都布下的細作,不過抄查出來的幾個西夏人,用了刑,連西夏、青塘那邊的事都交代了,卻不認他們有盜圖;蓮花棚那邊有幾個乞丐,看著麵生,都拿了;界北巷有個貨郎,生得三尖八角,看著不是好人,也拿了。”
他一條條答出來,倒是分毫不亂,連趙原聽著都點頭,這是個用心辦差的作派。
但劉瑜卻把折扇一橫,示意童貫打住:
“也就是長慶樓到南食店這一片,乾乾淨淨,竟連一點毛病也查不出來?”
童貫聽著,眼裡便亮了起來,劉瑜這一句話,卻給他拔開了眼前迷霧。
倒也不是真的乾淨到一點毛病也沒有,但至少這一片,各色人等,都能對得上戶籍、路引,沒有什麼來路不清的人物。
反常則妖,這太不對勁了,在汴京這樣的地方,這一片居然乾淨到找不出問題!
這其中有必定有問題的。
童貫望著劉瑜,臉上不可抑止地流露出崇拜的神色。
這回卻不是因為顧忌著魏嶽和劉瑜的關係,而是真真切切,發自於內的敬佩。
如果不是劉瑜點拔他這麼一句,也許過上幾天他也能琢磨出來。
但過上幾天想出問題還有什麼用?黃花菜都涼了!
東京城裡百萬之眾,這麼盤查能維持多久?就算士大夫不鬨、勳貴不鬨,下麵辦差的軍兵,過了開頭這功夫,後麵也就慢慢不上心懶散了。何況這樣擾民的盤查,如何能長久繼續?所以要是等到他自己琢磨出來,細作早就跑出東京城了。
他整了衣冠,衝著劉瑜便磕下頭去:
“今日方知先生大能!”
趙原看著急衝衝出了雅閣去辦差的童貫,不敢置信地望著劉瑜:“你到底點拔了他什麼?我看你這一路又是買包子,又是買肉餅的,正事不乾,到這裡胡說八道兩句,把那中官撩拔成這樣,真的好麼?子瑾,這是正事啊!”
“我知道是正事,放心,之前咱們商議過,細作就在這一帶,卻是不會有錯的。”
劉瑜微笑著拿起一個包子,哪怕是初春時節,此時卻還是有著熱意。
畢竟離著它從蒸籠取下來的時間,並不太久。
不過,這不太久的時間,已足夠劉瑜鎖定目標了。
他的確不會燒玻璃也不會煉鋼鐵,連抄詩詞都很小心。
但至少在用間和反間上,劉瑜在這個時代,卻有著足夠的自信。
特奏名的出身也好,勾當皇城司公事的魏嶽對他的容忍也好,樞密副使能想起他的名字也好,無他,便是因著他這份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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