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是一個幽靈,虛無縹緲,沒什麼影響力。隻有未來才有分量。
——塔拉
“你會被北風狼王大人殺死嗎?”
加雷斯單膝跪下,用手鞠起一捧水,他將臉埋在這捧水中,冰冷刺骨的水喚醒了他剛起遲鈍的大腦。
他沒有轉身看向背後的奎德,小心翼翼地拿起了放在一旁破碎不堪的大劍,劍再也禁不起一場戰鬥了,它快碎了。
“我不知道,奎德。或許吧……”
奎德聽見加雷斯的回答,他想說什麼鼓勵的話,但是加雷斯應該不需要。幾日的相處,紅發騎士就像沉寂下去的火焰,他沒有什麼太大的情緒波動,對很多事都把持一種禮貌但保持距離的“騎士風度”。
當安德留斯告訴他,如果他傷養好後,不能通過試煉就會殺死他。
加雷斯的雙眼中掩蓋不住的複雜,那不太像憎恨,憎恨要更加歇斯底裡,那也不太像坦然接受,接受要更加麵無波瀾。
比憎恨和平靜更加複雜的感情是什麼?
奎德不知道,他隻知道他在加雷斯的眼睛裡看見了火焰,想要把一切都燃燒殆儘的火焰。
“你想要修好你的劍嗎?”
突然靠近的身軀是寒風和冰雪都沒有的春的氣息,加雷斯微微側身,他不太習慣妙齡少女的過分接近,那太近了,就像是情人之間的耳語。
加雷斯沒有責怪安,她自小跟狼群一切長大,她當然不知道要跟男人保持距離,但身為騎士,他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少女的靠近。
“是的,我想要修好它,它是我最忠實的夥伴。安小姐,你有什麼建議嗎?”
加雷斯其實並沒有什麼報有期待,但安的話卻給了他一點希望,“傳說,春與花的女主人,春之神塞萊斯特掌握精妙的鍛造術,她會回應人們的呼喚,賜予戰士武器與祝福。”
奎德也聽說過這位春之神塞萊斯特,不過那更接近於傳說。王城裡不允許人們談論和信奉除迭卡拉庇安之外的神明,這位春之神隻流傳在人們似是而非的的故事中。
奎德甚至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這樣一位女神,而給與加雷斯虛幻的希望是殘忍,還是說連希望也沒有才是最大的殘忍。他決定先不揭穿安的話,他相信安的選擇。
“掌握鍛造術的春之神?”
魔神總是千奇百怪的,一個會鍛造的女神也並不奇怪,但是神明都是神秘莫測的,加雷斯沒有信心見到這位女神,更彆說得到她的幫助。
但是,總要去做,坐以待斃不是加雷斯的處世原則。
“那麼,安小姐,請告訴我,怎麼樣才能見到那位女神?”
“從這裡往東走,如果女神聽到你的祈求,自然會派出她的使者來接應你。”
奎德也聽到了安的回答,這種事他可從來沒有聽說過。
安是想用這種方式讓加雷斯直接離開奔狼領,從而逃離北風狼王的試煉嗎?但是,行不通的。北風狼王的試煉可不會允許有人臨陣脫逃。
在謝過安後,紅發騎士穿上他七穿八爛的盔甲,就拿著他的破劍朝東走了。破破爛爛的騎士,破破爛爛的盔甲還有他破破爛爛的劍,即使是奎德也覺得太過魯莽,但是……又有什麼辦法呢?
生命總要為自己的前路博一個生機。
“他就這麼走了?……這樣真的好嗎,安?他逃不掉的。”
奎德忍不住對安抱怨著,雖然他也跟安一樣不想看見騎士失去生命,但是身為騎士的加雷斯怕是寧願不敵狼王死去,也不願意做個懦夫。
在這樣的時代,做懦夫很容易,人們隻要下意識地曲下膝蓋就行,但是總有一些與眾不同的人,會願意用生命去維護身為人的尊嚴。
很不巧,加雷斯就是這樣的人。
“哥哥,我可不是讓他去東邊逃命……你瞧好了,他會回來的。”
奎德聽見妹妹這麼說,他即使不理解,但也縱容了安。
他們是血脈相連的兄妹,不理解的情緒會在同出一脈的血緣下融化,他們曾經就是那樣做的。安的聰慧和知識就像是從頭而降,她知道哪裡會有最新鮮的漿果,哪裡的水是最清澈和甘美的。
他當然也問過安,但是在存在神明的時代,有再多的奇異之處又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呢。
東邊,加雷斯借著太陽的方位謹慎地辨彆著方向。四周都是相似的蕭條之景,唯一明確的就是不變的太陽。
加雷斯的傷還沒有好全,他的體力消耗地比他預想中要快,額頭冒出了細汗,他微微喘氣形成了一陣白霧。一句朝東去,他竟然真的朝東去。加雷斯在心裡忍不住自嘲自己如今的境遇,他像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