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2 / 2)

他們都在很努力地去報答那麼一點子恩情,就衝著這點,戚大嫂也願意去相信他們的為人,不去計較那一點點的謊言。過日子嘛,把什麼事情弄的透徹清楚,反倒是不美了。

戚大嫂又舀了一勺麵糊,重複之前的動作,在一旁叮囑著:“你們在路上的時候,多注意一點,如果遇到可疑的人,就躲得遠遠的,不管怎樣,平安才是。”

蘇九年應了一聲,然後同戚大嫂一起,準備路上的食物。

他們在這裡吃住都是用戚家的,因此要帶上的東西很少,不用怎麼收拾,下午抽出空閒的時間,蘇九年便開始做祛疤膏。

她拿了一個小藥罐,將準備好的藥材都磨成粗粉狀放進去,加了三碗水之後,用小火熬煮成糊狀。為了防止藥罐糊底,到水剩了一半的時候,她就開始不停攪拌,整個事情不說多難做,就是繁瑣,到天黑時,她才將藥糊弄好。等晾涼了之後,她才開始做膏子,快到深夜的時候才做好。

村子裡的生活簡單而又單調,所以經常睡得很早。秦江春見蘇九年一直沒有回屋,正奇怪她在做些什麼的時候,小姑娘便捧著一個白瓷罐過來,眉眼都帶著笑,“三爺,你猜猜我做了什麼?”

“什麼?”秦江春順著她的話問下去。

小姑娘坐到床邊,將蓋子揭開,向獻寶一般介紹著:“祛疤膏,這個很好用的。奴婢那時候在蘇家,一個嬤嬤教我的,我那時候手臂被劃傷,留了很長一道疤痕,就是塗了這個膏子,疤才消失的,您也試試看。”

膏體黑漆漆的,卻並不難聞,有種特殊的草藥的香氣。

秦江春倒不是說嫌棄,而是自小就很少塗抹東西,有些受不了那種黏糊糊的感覺。但對上小姑娘一雙歡欣雀躍的眼睛,拒絕的話也說不出來,委婉地說:“男子身上留些疤沒什麼。”

“但是三爺不一樣。”小姑娘接了一句,眼神純粹透亮。

他在她心中幾乎要神化,是一個再完美不過的人,怎麼能夠有疤痕。蘇九年想得簡單,她念著秦三爺對她的好,自然也希望他更好。

終究不大忍心拒絕,秦江春於是說道:“那我就試試。”

蘇九年點頭,將白瓷罐子放在他麵前的櫃子上,往外麵走,“我去外麵等您。”

秦江春最後還是在傷疤上抹了祛疤膏,也沒有他想象中的難以接受。

等睡覺時,他忽然想起什麼,問一旁的蘇九年,“你在蘇家的時候,經常受傷嗎?”

“也不算是經常吧,就是那時候力氣小,許多東西搬不動,拖著東西走的時候經常會磕著碰著,也不算什麼。”蘇九年語氣輕快,調子裡透著些許懷念,沒有一絲的怨憤,“那時打掃庭院的人當中,我是最小的,李婆子她們也喜歡我,經常幫我的忙,所以也不算是太累。”

如果可以的話,她倒是願意一直留在蘇家。雖然蘇夫人不喜歡她,可那都是明麵上的針對,比起蘇靜和的殺人不見血來,不知好了多少。

秦江春心中頗為感慨。

她的身世他也知道一些,同蘇靜和同父異母,真要是說起來,也是蘇家正兒八經的庶小姐,雖比不上嫡姐的待遇,可也不至於成了陪嫁丫鬟,還險些成為姐夫的妾室。他對蘇九年有多少憐惜,就對蘇安宴有多少瞧不上。自己有膽子在外麵養外院,卻顧及著夫人娘家的勢力,連將自己親生女兒當成丫鬟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你打算認他嗎?”他突然問旁邊的小姑娘,又補充說:“若是想的話,我倒是能幫幫你。至少看在我的麵子上,他們不敢為難你。”

蘇九年反應了半天,才知道三爺口中的“他”說得是誰,一時沒有說話。

月形村靠近山邊,等入了夜之後,整個村子便陷入沉靜當中,隻偶爾聽見熬過了夏季的蟬蟲嘶啞著唱著涼秋的滋味。

秦江春長時間聽不到她的聲音,疑心她是睡著了,才閉上眼睛的時候,就聽見小姑娘細細小小的聲音——“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他。”

聲音很輕,要和這蟬蟲聲融合在一起,卻不斷地在他的腦海中盤桓著。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發頂,沒有勸慰,也沒有無所謂的承諾,隻說了一句:“我知道。”

這個世界上,還有人知道她很委屈的人,所有的情緒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

蘇九年眼眶一熱,她忍著眼淚,想要說的話很多,最後笑出來,“謝三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