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026(2 / 2)

得到了一直想要的賬簿,秦江春也不見得有多高興,沉著一張臉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全身籠著一層低氣壓。

蘇九年不知道賬簿上麵寫了什麼,隻當是貪汙的金額過大,他才會這個樣子。不過官場上的事情她也不敢多說什麼,隻能在一旁站著當作是陪他。

“俞貴呢。”秦江春再開口時,聲音就帶著一點沙啞,透著種說不出來的疲憊。

蘇九年覺得他的情緒有些不大對,聲音又放緩了幾分,“俞貴早上的時候出去找木梁了。”

揚州城中不少的房子被衝倒,重新建造的時候什麼都缺,特彆是屋頂上的木梁。不少人家就是沒有木梁蓋頂,房子建了差不多了,卻遲遲不能入住。

“說了什麼時候回來嗎?”

“沒說,但怕是要等到晚上。”蘇九年猜想他找俞貴要說事情,連忙補充了的一句,“不然奴婢現在就去找人,把俞貴叫回來。”

“不必了。”秦江春撐著椅子的扶手往外麵走,“等他回來的時候,讓他往黔陵去一趟,將明堯叫過來。”

揚州城洪災,同上遊三城開閘泄洪不無關係。秦江春回到揚州城之後,便派秦明堯去了黔陵。

怎麼在這個當口上,突然要將秦明堯叫回來?蘇九年瞟了一眼放在小幾上的賬簿,心裡一驚,難不成秦明堯同揚州城的貪墨扯上關係了?

她按下心頭的疑惑,應了一聲,等秦三爺離開之後,才細細想起前世的事情。

前世她隻知道是大房這邊派人去刺殺秦三爺,失敗後又被人抓住了把柄,導致老夫人不管不顧地提出要分家的事情。她從前並未細想,覺得秦家大爺是想殺了秦三爺自己好奪過爵位,現在仔細想的話,哪裡有這麼簡單。

秦家一門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現在淮陽侯府還靠秦三爺撐著,這些年秦家大爺和秦明堯在仕途上走得順當,未必不是沾了秦三爺的光的。且三爺同東宮交好,又得皇帝賞識,就這樣將他殺害,上頭的人能不懷疑,懷疑之後又怎麼肯輕易將爵位給了大房?

怕是那時候三爺已經掌握了大房參與貪墨的證據,大房才被逼著下了狠手。那這一世的話,三爺已經找到證據,大房的人會不會又想著要殺人滅口?

蘇九年的心陡然沉重起來,想要把這件事情同秦三爺說,又不知道要怎樣開口。難不成要說她是重活一次的人,隻怕彆人會將她當成瘋子一樣抓起來。

她這個時候反倒是有些看不清老夫人和秦三爺的做法,一個曾經上過戰場將淮陽侯府打理的井井有條的當家主母,一個是步入仕途已經逐漸露出鋒芒的侯爺,以他們的手段不可能察覺不到秦家大房有異樣的心思,怎麼就被逼到這種程度。

難不成是他們已經有了打算?

蘇九年想的東西比較多,這幾日一直沒能找到個合適的機會開口。

三日後,秦三爺難得有一日空閒,留在書房裡查閱典籍。蘇九年也沒多少事情要做,就留在一旁練字,順便讓秦三爺指點一番。不過她心裡藏著事情,字沒有多大的長進,反而有幾分心浮氣躁。

秦江春瞧著她心不在焉的樣子問:“發生什麼事情麼,瞧著你不大對勁。”

蘇九年將紙張的一角撕下來一小塊,然後將它一點點地掐碎,故作輕鬆地開口,“三爺怎麼突然將大少爺叫回來,黔陵不是正忙著麼。”

“你不是都已經猜到了。”這件事他並沒有避著她,以小姑娘的細心來說,不可能猜不到發生什麼事情。他用朱紅的筆將他覺得不好的字都一一圈出來,說著:“你今日的字不大好。”

“奴婢……想是今日胳膊沒什麼力氣?”蘇九年看見紙上有許多紅色的圈圈,臉頓時就紅了,有些羞愧想要將自己寫的字拿回來,伸手去拽了兩下沒有拽動,她看向男人,疑惑著他怎麼不放手,“爺?”

“那明日可有力氣?”秦三爺順著她的話,笑著問。

“有。”蘇九年忙點頭,有幾分難為情。

秦江春也不為難她,就聽出一句,“這件事情有些複雜,牽扯的人物眾多,我自有一番考量,你不必擔心,且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成。”

蘇九年低著頭將紙張折疊起來,陽光透過窗戶跳躍在她一側的臉上,她垂著眼簾,看不清楚神情,隻抿唇說了一句:“奴婢知道這件事情牽扯很多奴婢不該問,隻是心裡頭有些擔心,會不會有人因為這份賬簿,對您不利。”

“我知道。”秦江春應了一聲,麵上仍舊是淡定從容,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可蘇九年知道秦三爺手裡的這份證據觸動太多人的利益,此番回京定是凶險萬分。可她也知道,依照他的性子就算拚了命也會將這份證據帶回去,為這一方百姓的“人災”要一個結果。

她沒有太多的家國情懷,十幾年都在方方正正的院子裡打轉,遇上唯一能真心對她好的秦三爺,她隻盼著他平安。

聲音放得很輕,她咬唇說:“三爺要讓自己平安才是。”

秦江春愣了愣,剛想要回答,就聽見門口傳來一個粗啞的聲音,“三叔!”

蘇九年順著聲音抬頭看過去,便見到站在門口的秦明堯。

秦明堯穿著一身玄色長袍,因為一路趕著過來,身上的衣袍被吹得亂糟糟的,臉上也粘著不少灰塵,更顯得一身匪氣,光是站著在哪裡便讓人覺得害怕。

蘇九年壞心地想著,倘若他知道她同三爺有過歡好,該是怎麼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