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036(2 / 2)

秦江春伸手過去,在她的臉上捏了一把。手邊的軟肉很是細膩,像是捏到了一團用蠶絲包裹住的水,他的聲音低沉富有磁性,“你答應我一件事兒,說不定你答應之後我就想到了法子。”

這話一出,蘇九年便知道他心裡有了主意,先前說的話不過是為了說著玩笑,心裡卻生不起氣來,隻拿著眼睛去瞪他,“三爺想讓奴婢做什麼?”

她瞪人的時候依舊是軟綿綿的,沒什麼氣勢,秦江春無奈道:“我隻是想讓你,下次若是有事便直接說,不要再像上次一樣哭了。”

他頓了頓,怕小姑娘又誤會什麼,補充說:“我很少同你這般大年紀的女子來往,也摸不準你們想些什麼。有些事情我可能就會想差,回頭你又悶在心裡,自己委屈了。”

後麵說的話聽起來總有些欲蓋彌彰,蘇九年偏頭去看他,“就因為這個嗎?”

她的眼睛很亮,像是存滿了碎金,在燭火之下泛著光,亮得驚人。秦江春莫名覺得有些心虛,最後妥協般承認道:“你哭起來的時候,我不知道說些什麼。”

他神情一般是淡然的,此刻卻染著些無奈,蘇九年倒是覺得不好意思起來,手捧著碗的邊緣,看薑絲在棕色的湯水裡沉浮,辯駁了一句,“奴婢也沒有經常哭。”

“嗯,那想是那是我看花了眼。”秦江春一本正經的接了一句。

臉頰直接燒起來,還有些發燙,蘇九年連忙轉移了話題,“三爺剛剛說的法子是什麼?”

“回盛京之後,我便讓俞貴去打聽你娘的下落。明堯不常在京城住,但名下的店鋪住宅府中都有記錄,我讓俞貴一一找過去,隻知道他曾經將你娘親安置在城北莊子上一段時間,後來就轉移地方,不知去處。也是前兩天才得了消息,見到他手下的人曾經在江安出現過,你母親可能就在那邊。”

“江安?”蘇九年疑惑,江安是蘇家的祖籍,蘇靜和應當不知道秦明堯拿她娘親來威脅她的事情,怎麼會將她娘親帶到那個地方。

“是,我已經派人去江安查探,想是過不了幾日就能找到你母親。”

蘇九年心中還是有些不安穩,總覺得這次的事情沒有這樣簡單。

秦江春見她情緒有些低沉,便安撫著:“你放心,就算這次沒有找到你娘親,我也有辦法將人給救出來。”

他神色認真,目光篤定,沒有絲毫的玩笑。蘇九年定定地看著他,心上安定許多,最後還是點頭,選擇了相信。

她一直等著江安那邊的消息,第二日倒是蘇靜和先找上來了。

蘇靜和臉上掛著一成不變的笑容,蘇九年忍不住豎起了渾身的防備,給她上了一碗茶之後就安靜地站在一旁。

“怎麼,來了這邊之後就忘了我不成,一句話不說,也怪生疏的。”蘇靜和托著茶盞輕啜一口,立即嘗出這是嶺南銀鋒的味道。嶺南銀峰傳聞比金子還貴,先前在家時,她的母親曾得過一兩,看得比什麼都重,非招待貴客時,不會輕易拿出來。

蘇九年不過是個丫鬟,隨隨便便給人上茶就能用上這樣好的茶,可以窺見淮陽侯府家底之豐厚,也證明傳聞不假,蘇九年確確實實是得寵的。

她笑意冷了幾分,輕輕將茶盞放在一旁,“馬上就是年底,等開年之後,我便要回蘇家一趟。我想著你也是在蘇家長大的,特意過來問問你,要不要一起過去。”

蘇九年同她打了這麼多年交道,早就知道她無利不起早的性子。若是去了蘇家,還不指定有什麼等著她。血緣親情在蘇家,還不如白水。

她沒有直接拒絕,裝作為難的樣子,“開年來往的人家很多,三爺讓奴婢幫忙準備禮物,怕是不能同您一起過去了。”

蘇靜和頓時皺起眉頭,伸手過去拉著小姑娘的手,目光中有些哀怨,仿佛是蘇九年做了什麼傷害她的事情,“你是在怪我嗎?怪我事先不同你說,就直接將你安排進明堯的院子。”

還沒有等蘇九年回話,她自己倒是歎了口氣,“你年紀小,許多事情不清楚,而我將你當成了我的妹妹,有些事情總要為你考慮的。你有這般姿色,就該是被人放在手心裡嬌慣的,我不忍心將你配給那些凡夫俗子,才想要明堯納你為妾。好歹這個家,我還是能說上幾句話,能護得住你幾分。”

她頓了頓,歎息一聲,“不過現在這樣也好,你現在可是三叔心尖上的人,這府裡也沒人敢欺負你,我也就放心了。”

這樣一番唱念做打,若不是蘇九年多了一世的記憶,隻怕真的要相信了。說實在的,她倒是有些佩服起蘇靜和這睜著眼睛說得瞎話的本事來。可現在還沒有完全翻臉,她也隻能小心應付著:“多謝大少夫人關心,奴婢在這裡挺好的。府中來往方便,日後得了空閒,奴婢還想著去撫芳院叨擾您呢。”

“這自然是好。”蘇靜和手指為微微用力,很快又鬆開,“但是也要守著府裡的規矩來,免得被人說嘴。女子名聲是最重要的。”

蘇九年總覺她這句話已有所指,但是又想不出是什麼,隻好把猜測按下去,同她說一些旁的。

無論蘇靜和說些什麼,她都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態度。蘇靜和也察覺到什麼,目光薄涼,出門的時候,笑著對她說了一句,“九年,你應該知道一筆寫不出兩個‘蘇’字的道理。旁人對你再好,說到底你還是個外人,我們才是一家人。”

蘇九年低著頭藏住自己的不屑,不將仇視的情緒泄露出半分,小聲道:“奴婢知道了。”

蘇靜和看著她的頭頂,最後也沒說什麼,心裡清楚這顆棋子變了位置。

既然棋子不能為自己所用,那毀去好了。

——

晴夏是天快要黑的時候,過來找蘇九年的。

蘇九年來了聽鬆院之後,還一直同晴夏保持著聯係,不過起前幾天她一直陪著老夫人,兩個人這才沒有怎麼見麵。就這麼幾天,晴夏肉眼可見地瘦了一圈,雙眼凹陷,臉色蠟黃,瞧著都有些可怕。

她被嚇了一跳,連忙問著:“你這時日是怎麼了?怎麼瘦得這樣厲害。”

“有嗎?”晴夏摸了摸自己的臉,連笑起來都是有氣無力的,“那我有沒有變得很難看?”

“沒有。”蘇九年沒有說實話,低聲哄著:“你一直都很好看的,先進來說話,在門口乾站著做什麼。”

她伸手去拉晴夏,拉了幾下沒有拉動,疑惑地看向晴夏。

晴夏兩邊的顴骨向上鼓動,牽著嘴角,“我就不進去了,我來就是想和你說一聲,我哥哥嫂子替我贖了身,我很快就要出府了,以後你再想看見我可就難了?”

“真的麼?”蘇九年心中說不出的古怪。晴夏的哥哥嫂子她也知道些,都是遊手好閒的,就是生了孩子後,還伸手向晴夏討要銀錢過日子,現在怎麼突然有錢要替晴夏贖身?

晴夏是她為數不多的朋友,她不想看見晴夏遭人算計了,出聲提醒,“你可問清楚了,是為了什麼贖你回去?”

“能有什麼,我哥哥嫂子見我也這麼大年紀了,為了打算,想讓我回去找一個好人家嫁了。他們都是我的親人,還能害我不成?”晴夏聳聳肩,朝她露出鬼臉,然後突然上前一把抱住蘇九年,說話時染上了些哭腔,“隻是有那麼一點舍不得你。”

晴夏瘦了好多,蘇九年抱住她時,都能摸到她身上凸起的骨頭。她心上也覺得難受起來,忍著眼淚說:“舍不得我的話,我日後就經常出去看你。”

“那可就是說好了。”晴夏沒能忍住,靠在她肩膀上嚶嚶哭了出來,最後破涕而笑,“都是你惹我哭了,我這是要回去,彆人就該要笑話我了。唉,我就是來和你說一聲,免得日後你找不到我,我現在就要回去了。”

蘇九年看著她的樣子有些擔心,但是知道現在問她她肯定是不會說的,想著改天出府上,親自去晴夏家裡看看。於是她說著:“行,那你走的時候,提前同我說,我送送你。”

“好。”晴夏咧著嘴,給她一個大大的笑容,然後低聲說了一句“小心大少夫人”後,便直接轉身,朝著黑暗中走去。

蘇九年被她最後一句話弄得心神不定,剛想要追上去,可走了兩步就發現她的身影不見了。

她心上惴惴不安,總覺得要出什麼大事。

第二日便是臘八,她一早就要起來準備臘八粥,她特意做了很多,等會要讓人往各個院子裡都送一份,她也想趁著這個機會,去撫芳院找晴夏,問問到底是什麼情況。

誰知道上午的時候,宮裡忽然來了人,送來了臘八節的賞賜——臘八粥。

這臘八粥可不是每個人都能有的,得是在皇帝麵前得臉的人家才有。除了幾個老王爺和開府的王爺,每年就屬淮陽侯府最先得到賞賜,這種恩寵是獨一份,這也讓不少的人家,在背地裡紅了眼睛。

蘇九年沒見過多少大世麵,覺得宮裡的東西總要好些,就將臘八粥熱了,送了一份去落暉院,剩下的一小碗便端去書房給三爺。

秦江春在看見她端來的臘八粥時,眼神有些微妙,偏偏小姑年還睜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看他。

他咳嗽了兩聲,將碗往女子的方向推了推,“你要不要嘗嘗看?”

“這是宮裡上下來的,怎麼能讓奴婢吃呢。”蘇九年看了看男人複雜的麵色,想是自己誤會了什麼,便試著拿起勺子嘗了一口。

秀氣的眉毛頓時擰在一起,她差點直接將粥給吐出來,這粥的味道委實怪異了一些。

秦江春這時倒是做起了好人,拿過一旁的茶盞遞給她,解釋著:“這臘八粥隻是看著好看些,但是煮的時候用的大鍋熬煮,為了每個人都能分到,還是頭一天就開始煮。為了不讓它冷掉之前,就一直用熱水溫著,味道還不如自家煮的。”

“那三爺就來蒙我?”蘇九年瞧著他,語氣中有一點埋怨。

嘴裡古怪的味道還沒有消失,她又喝了一口茶,唇瓣觸及到茶盞的邊緣時,突然頓住。

她拿著茶盞有些猶豫,要是沒有記錯的話,這應當是三爺的杯子?想到這種可能,她頓時臉紅了起來,拿著茶盞一時不知道該不該放下。

秦江春見狀,頗為體貼地不上了一句,“你且放心,這杯茶我沒有動過。”

蘇九年看著他,“哦”了一聲之後,泄憤般將茶灌下了一大口。

秦江春正準備要說什麼,許久不見的俞貴突然出現在門口,他顯然是一路趕過來,頭發散亂,臉頰被寒風吹出了兩坨通紅。

他先是看了蘇九年一眼,然後才木著一張臉對秦江春說,“爺,我有要事稟報。”

蘇九年被那一眼鬨得心裡不安,小心將茶盞放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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