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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自身的經曆,蘇九年對於這些玄學的東西很是相信。她原本以為虛空大師與那些故作玄虛的道士沒有多少分彆,現在才知道是自己誤會了,更添了幾分尊敬,“願聽大師指教。”

“姑娘自身的氣運不好,一生命途多舛的,就像是那浮萍一般,再怎麼茂盛都沒有地方停留依靠。若是貧僧沒有看錯,隻會落得個香消玉殞的結局,走得乾乾淨淨,同這凡塵俗世沒有一點牽扯。”

蘇九年心裡咯噔一下,可不就是對應了她上一世的下場。

一個人相信鬼神之說是一回事,但是鬼神之說發生在自己身上又是另一回事。她埋藏在心裡深處的秘密見不得人,現在猛然被人掀開一角,有種無處遁形的恐慌。

聲音發澀,她輕聲問:“大師是不是知道了?”

“貧僧不知。”虛空大師雙手合十,念了一句謁語,“姑娘身上有大造化,有另一道氣運強加在你身上,這氣運過於霸道,直接將你原來的氣運鎮壓住,享受一世的喜樂安康。隻是姑娘仍需注意,要時刻保持本心,莫要讓仇恨蒙蔽雙眼,否則你自身的氣運便會的反噬。”

“大師可知道另一道氣運的起源?”

“貧僧不知,姑娘也莫要去尋根究底,都是命而已,姑娘要珍惜自己的福分。”

蘇九年還想要問些什麼,但是見大師閉上眼睛,一副“凡塵俗世與我無關”的樣子,她就將所有的疑問都吞了回去,恭聲說:“多謝大師指點迷津。”

虛空大師麵向很是和善,從自己手腕間褪下一串佛珠,“今日相遇,便是你我的緣分,特將此珠贈與姑娘,保佑姑娘一生豁達康泰。”

“多謝大師。”

蘇九年走過來時,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她的手腕間,炙熱得很。若不是大家都顧及著臉麵,隻怕要直接動手上來搶了。

寺廟裡不是沒有賣佛珠的,可之情的人都知道,這串佛珠虛空大師佩戴多年。虛空大師是得道高僧,他佩戴多年的佛珠上定然也沾染了一點佛性,普通人佩戴了,豈不是能保佑平安。這種好東西誰不想要,當年就連太後老人家過來求,虛空大師都推辭沒有給的。

眾人心裡羨慕著,倒不能真的做出當中去搶東西的舉動。

蘇九年離開時,小沙彌特意送來一本佛經,說是虛空大師讓他送來的,她自然千恩萬謝地收下來,許諾等過兩天再親自道法華寺來,燒香拜佛。

九公主在她後麵出門,自然見到這一幕,冷笑一聲,“到底是小家子氣,拿了佛珠不夠,還要順走一本佛經,莫不是當法華寺是她家興辦的不成。”

秦暮雲也附和著:“可不是,也不知道她要佛經做什麼。她不是不識字嗎,難不成請了佛經回去放在房間裡供奉著,白糟蹋了東西。”

“你是說她不認識字?”

“自然啊。”秦暮雲覺得一頭霧水,“我聽說她沒多大的時候,就去蘇家當了灑掃丫鬟,一個灑掃丫鬟自然是不認識字的。”

也不止是蘇九年,大多丫鬟都是不識字的。讀書識字花費不少,除了準備提拔成管事丫鬟的心腹,誰家也不會出錢讓丫鬟去認識字。奴才麼,隻要將主人家侍候好了就行,認不認識字有什麼要緊的?

她之前看蘇九年過來聽虛空大師講經,是專門為了佛經而來。既然她不認識字,佛經自然也不是給自己用的。再過幾日便是壽平長公主的生辰,她會不會是準備拿佛經當作壽平長公主的生辰禮物。

這樣說的話,倒是也能說得過去。佛經做生辰禮物,雖不說有多貴重,可心意確確實實是到了。她不是認了壽平長公主做義母嗎,倘若在壽平長公主的壽宴上,她送出一本被毀了的佛經,壽平長公主還能對她有好臉色嗎?

九公主低頭看向自己被染得豔紅的指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來。

一旁站著的秦暮雲無意看見這個笑容,渾身打了一個寒顫,頭一次懷疑自己跟著九公主後麵是不是一個錯誤。

——

蘇九年回去之後,先去壽平長公主那邊請安,恰好駙馬爺正在。駙馬爺正在往裁好的紅紙上寫“壽”字,壽平長公主含笑地站在他旁邊,明明是在日常不過的畫麵,卻叫她看出再和諧不過的溫馨,神仙眷侶應當說的就是這種。

她不忍出聲打擾,猶豫著要不要進去時,壽平長公主先看見她,溫柔地笑著,“回來了啊,正好左駙馬正在寫‘壽’字,等明日貼在器皿上,圖一個樂趣。左駙馬難得有這樣的閒心,可不常見,你也來瞧瞧。”

話裡話外都是取笑的意思,左駙馬有些無奈,“長公主,在孩子麵前,你就不能給我積分麵子嗎?”

“麵子都是自己掙的,今日若是你都寫完了,彆說麵子,就是裡子我也給你。”

“強詞奪理。”駙馬爺雖這麼說,可沒有一點兒生氣的意思,看向壽平長公主時,眼裡帶著些寵溺,然後認命地拿起筆,開始寫字。

壽平長公主見蘇九年過來,往旁邊走了幾步,讓小姑娘站到身邊來。蘇九年也算是半個讀書人,在旁邊也能看出一點門道。駙馬爺的字體飄逸,但是橫勾之間勁瘦沉穩,力道把握得正好,這樣的字體沒有長久的水磨功夫都做不出來。

“旁的不敢說,就是這個字,高義寫得很好。往年我過生辰時,府上用的紅封都是我們自家人動手寫的,也算是圖個樂趣。等會你也寫上兩筆,剩下的就全讓你義父寫好了。”壽平長公主突然說。

蘇九年如今認識不少字,可是字跡沒有多少長進,就像是幾歲稚童寫出來的,相比之下就有些拿不出手。

她也不是什麼好逞強的人,臉頰發紅地承認道:“我沒怎麼練字,寫得有些不好,怕你們笑話了。”

壽平長公主想了想她的遭遇,瞬間就明白過來,正想著怎麼打個圓場時,駙馬爺倒是樂嗬嗬地說:“沒事,你就寫上兩筆,真要是寫得不好,我還能教你兩下。”

自己一個人寫字,哪裡有教彆人有成就感。

壽平長公主直拿眼鏡去瞪他,他卻恍然未覺,還特意將筆讓給蘇九年,“你先寫兩筆讓我瞧瞧。”

蘇九年見推脫不過去,隻好提筆寫了一個“壽”字,一筆一劃工工整整,非要在當中找一個優點來說的話,隻能稱讚一聲規矩。

她自己看著都覺得尷尬,“日後我定是會多練習一些。”

“識字不久?”

“是不久,大半年也快一年了。還是我腦袋笨了些,學得不好,讓您見笑了。”

要是擱在旁人身上,駙馬爺定是要取笑一聲,但是蘇九年也算是他的女兒,自詡為一名好父親的他自然做不出讓她掉麵子的事情,頗為豪氣地說:“無礙,趕早不如趕巧,今天就來教你怎麼寫。”

“她才從寺廟回來,想必也累著了,你先讓她歇歇。”壽平長公主去瞪他。

駙馬爺正在興頭上,一時猶豫。

蘇九年笑了聲,打了個圓場,“我左右也沒什麼事情,能跟著駙馬爺識得幾個字也是好的。”

駙馬爺自然高興,這幾日也沒出去會客,陪著壽平長公主說說話,空閒了便指點蘇九年兩下。練字不是急於求成的事情,蘇九年也不貪心,撿了“壽”字一個字練習,這麼幾天磨煉,寫出來的字也像模像樣,有幾分文人風骨。

很快就到了壽平長公主的生辰,蘇九年起了一個早,梳妝打扮好之後,便直接去了前廳。她今日穿了一件鵝黃色的襦裙,裙子邊邊角角都用銀線繡了碎花,整體端莊大氣。今日她不是主角,不好在穿戴上過於張揚,因此隻在頭上彆了一根簪子,簪子上的流蘇用米珠串成,垂在耳邊,隨著動作微微晃動,添了幾分姑娘家的活潑,不過於沉悶。

壽平長公主見她來,點了點頭,笑著說:“我就說這個顏色襯你,果然沒錯。看見你們姑娘家嬌嫩鮮活的樣子,我都覺得自己也年輕了幾歲。”

“您本來就年輕得很,和您同輩的,我便沒有見過比您狀態還好的,想必私下裡有不少夫人向您打聽您養顏的法子。”

小姑娘說話的時候,杏眼微微睜圓,蒙著一層水光,看上去清澈透亮,顯得更加單純,讓人很容易相信她說出來的都是心裡話。

壽平長公主眉眼都藏不住笑意,“你也開始學會哄我了。”

她也沒真的追究著讓小姑娘說個是丁是卯來,交代了一聲,“等會兒你就在我身邊,我介紹幾位長輩同你認識。還有你的兩位伯母會帶著你的堂兄妹過來,等宴席散了,再安排你們見見麵,把自家人都認清。等改日,我們再一起去拜訪老夫人。”

壽平長公主口中的伯母和堂兄妹應當是高陽侯府的兩位夫人和公子小姐,要是說起來,她們也成了親人,理應上門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