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梧桐細雨,瑟瑟其葉,這一句是不是能再往回收一點?我覺得你收的還是不夠,還是唱的太開了,再收回來一點,在這裡已經是最後的收尾,要拉回來,不能再打出去,一點都不要,這跟前麵那些蓄力的段落,還不太一樣……我的感覺哈……聽梧桐細雨,瑟瑟其葉,隨風搖記憶……”
時間是六月二日,地點則是位於周宇傑音樂工作室內的一號錄音室。
周宇傑的個人專屬錄音室。
說這話時,彭向明是周宇傑新歌《鳳凰於飛》的製作總監。
燕京電影學院那邊,在進入五月末之後,所有的課時就都已經結束,非大四學生,開始正式進入考試月,而大四的學生,則即將開始畢業離彆季。
對於即將到來的期末考試,彭向明倒是並沒有什麼太多的擔心,所以最近這幾天,周宇傑這邊先是要錄伴奏,他就過來幫忙協商編曲,後來要趁熱打鐵開始錄音,他就又過來監製。
嗯,經過幾輪碰撞與探討,以及一次又一次的嘗試,最後周宇傑還是幾乎完全采納了他的“原版編曲”,並再一次由衷地讚美他的“才華”。
然而,儘管對於彭向明的“才華”,他一直都不吝讚賞,可一旦走到一起工作之後,彼此之間的一點小衝突,卻也幾乎是無法避免的——紅到周宇傑這個層麵的人,固然會有愛才惜才拉攏人才的心,但他內心的高傲,也是很明顯的。
而彭向明固然已經展現出了一定的音樂才華,卻遠遠達不到“鎮住”他的級彆——年齡、資曆、成就,彭向明沒一樣能拿得出手。
當然,分歧歸分歧,工作歸工作,友情歸友情,他還不至於把合作時候產生的一點分歧,帶到事後的交往中來——他的情商可是不低。
這個時候,聽了彭向明的想法,周宇傑就微微有些皺眉,於是彭向明就知道,他應該還是有不同意見的。
不過沒關係,彭向明作為監製,隻是負責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願不願意采納,隻看周宇傑自己的判斷。
這首歌,彭向明是監製,但他自己才是製作人。
周宇傑的思路,來自於他歌唱事業多年走到現在,積累起來的對音樂的直覺。而彭向明的判斷,則是來自於腦海內的原唱。
顯然後者會更成熟一些。
摘了耳機,在錄音室裡來回走動幾步,周宇傑又走到最角落裡,對著牆角,低聲地哼唱——這是參與到他的工作團隊之後,彭向明才發現的他的一個小習慣。每當遇到某個地方他自覺唱的不順心,或者是被監製挑剔了,他都習慣走到他這間錄音室的角落,對著牆壁低聲地唱。
他自己說:“我錄音室的牆角住著一個比我更厲害的我,他能告訴我我唱的好不好,夠不夠好!”
他這一轉頭,就是十幾分鐘。
忽然的某一刻,他回過身來,走到麥克風前,又戴上耳機,衝彭向明點點頭,翹起一個大拇指,說:“再收一點的確感覺會更好!”
並隨後道:“OK!再來一遍!”
…………
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成功,哪怕聲音天賦、歌唱天賦達到了周宇傑那個層次,也一樣對每一首歌,都要用心的練,用心的揣摩,找了內行來,一遍遍幫自己梳理和打磨一首歌的情感、唱腔,等等。
當然,天賦是前提。
也就兩天的功夫,《鳳凰於飛》在兩人的一遍遍打磨下,漸漸成型。
至少彭向明這個二把刀的水平,已經是挑不出任何的問題了,覺得他唱的效果,絲毫都不比自己腦海裡的原唱差了。
周宇傑顯然也是很滿意。
一遍遍聽最終錄出來的版本,他用力地拍著彭向明的肩膀,工作期間的一點小矛盾小衝突,全都消失不見,一遍遍地說:“你的音樂直覺,是頂級的!”
彭向明不好意思接這句話,隻好嗬嗬地笑。
中午在那裡又蹭了一頓工作午餐,他的這份監製的工作,就算是徹底結束。他要告辭離開,周宇傑就堅持非得讓他的司機去送,彭向明推讓兩次,眼看實在推不掉,這才坐了他的大MPV,讓司機直接送自己回學校。
路上稍微有點堵,不過這車很穩,彭向明無聊之下摸出手機刷微信,進幾個群瞧了瞧,沒什麼感興趣的話題,就漫無目的的往下拉。
忽然又往回拉。
停住。
跟周舜卿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她發過來的那一句,“其實我不笨!”
彭向明一直都沒回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