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亂叫男孩子媽媽(2 / 2)

人不進食就會死,因此在極度的求生欲中,人類產生了食欲。

食欲被充分滿足後,情緒也會得到安撫,然後產生困意。

等夏油傑注意到的時候,那個平時總讓他情緒炸裂一口氣上不來,害他卷生卷死,精力旺盛得堪稱恐怖的天降討債鬼,已經靠在他母親肩頭沉沉入睡,眼睫濃黑,臉頰微紅,下巴尖尖,齊頜的黑發散落在淡粉色唇畔,圓潤的嬰兒肥看起來格外好捏,真正有了些這個年齡該有的孩子氣和乖巧。

“噓,傑你小聲點,彆把她吵醒了。”

夏油阿姨說著把滑落到香織鼻尖、讓她閉著眼忍不住想打噴嚏的發絲撩起來,溫柔又小心地掠到香織耳後,神態溫和地說,“一會你負責送她回去,小悠你也幫著看一眼。雖然說倭助爺爺身體很好,但小悠太重了,又很活潑,他有可能抱不住。”

夏油傑忍不住笑了:“好。”

背人出門的時候,那個輔助監督果然已經走了。

夏油傑有點遺憾,但又想對方已經記下了自己的門牌號,他沒猜錯的話大概過幾天還會來,甚至直接去學校找他。

不管怎麼說,今天安全過關,沒有被這家夥直接當場爆破——

“什麼味……啊啊悠仁!服了你了,怎麼拉成這樣了都不知道哭啊!唉,傑,我先走一步,回去給這孩子換紙尿片……”

老爺子皺著眉瞪不哭不鬨隻知道吃手指的小胖墩,存著點僥幸心理想也許不是他乾的,一咬牙把小家夥抱起來湊到鼻子尖,拉開褲腰,瞬間被直衝天靈蓋的濃烈屎尿味熏得哇一聲乾嘔,綠著臉急匆匆往家趕:

這孩子也不知道像誰,該哭不哭,拉了也沒動靜,冷不丁給人一個大炸丨彈,臭死了!

夏油傑覺得又慘又好笑,下意識想和香織吐槽,這才想起來那家夥已經睡著了,這會兒就在他背上呢。

四月末的天氣還沒有完全轉暖,但城市的色彩已經很晴朗,連毫無情調可言的煙灰色水泥地,都在亮橘色的熾烈陽光下顯現出格外活潑的質感,像撒了一地亮晶晶的白砂糖。

男孩的心情也變得愉快了許多。他微眯起眼,背著沉睡中的小夥伴,嘴角不自覺地翹起,穿行過聲勢浩大的櫻花雨,清雋的黑眸隨凋零的淡粉色花瓣下落,看到它們中最為尋常的一瓣輕盈地打了幾個轉,悄悄落在自己肩頭。

“媽媽……”他聽到女孩喃喃。

櫻花瓣顯露出憔悴的花蕊,再一次隨風而去。

夏油傑剛想說“不要亂叫媽媽”,就察覺到後頸處濡濕一片,是滾燙的淚水在流淌,並迅速浸透了他的衣領。

“香織?”夏油傑試圖叫醒她,卻發現這人睡得死沉,隻知道用力抱緊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放手。

他有些無奈,隨即突然想起,香織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隻是被收養才有了家人。

他踩過滿地凋零的櫻花瓣,無端歎了口氣。

“倭助爺爺?我進來了哦。”

男孩熟門熟路背她回虎杖家,途經過和自己家很像但寸草不生的小院,跟盥洗室裡正和小孫子搏鬥的虎杖爺爺點頭打了聲招呼,就放輕腳步上二樓,找到香織的房間把她放下來,安頓在整潔的小床上,然後……

走不掉了。

香織拽住了他的衣袖,但她並沒有醒來。

也不知道從哪來的力氣,他一掙指甲就緊緊摳進他肉裡,疼得他齜牙咧嘴,白著一張臉冒汗,壓低聲音抗議:“喂,香織,你這家夥,剛才說要找我算賬,一直不露端倪的,不會在這等著我呢吧!”

沒人回答。

男孩沒有辦法,重新回到她床邊坐下,扭頭看向窗外,感覺陽光太刺眼了,就順手把窗簾拉上,在黑暗裡陪她坐了好一會,等人徹底睡熟了,才脫掉被香織拽住的外套離開。

離開前他到底沒法放心,又回頭給她掖了一下被角,確認人沒再哭,這才鬆了口氣下樓。

嚇到他了。他想。原來她也會哭啊!

*

叭!叭叭!叭叭叭叭叭!

第二天一大早,夏油傑就被樓下擾民的大喇叭聲吵醒,隨後母親來敲門叫自己起床。

“傑,你們約的什麼時候?人家已經等了好一會了。”

“糟了!我睡過頭了!……等等,不對啊,這才六點,這幫人怎麼回事,這也太早了……”男孩一骨碌爬起床,瞄了眼鬨鐘,隨手套了件衣服開窗,探頭出去,看到戴墨鏡的快樂白毛和香織一起從黑色豪車中探出頭來,對他熱情招手。

“牛舌——牛肉——魷魚——生蠔——”那個戴墨鏡的白毛邊招手邊喊,“蕎麥麵——啊,出現了,真的有用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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