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話是我不能聽的?(2 / 2)

不過在那之前,需要先好好應對咒術高專來人。

“您是……夜蛾正道先生?”

初三前的最後一個寒假,香織在家門口見到了風塵仆仆的東京都咒術高專未來校長,一個身材魁梧的墨鏡肌肉男。

她禮貌地後退一步,請男人進來:“初次見麵,聽夏油君提起過您,說您是位很棒的老師,對學生很關照。今天伊野先生沒來?”

——難怪伊野說這孩子棘手。

夜蛾正道點頭進門,簡單解釋兩句,在和香織的交流中,愈發覺得她並沒有把自己放在年齡懸殊、需要格外尊重的長輩位置,而是完全平等甚至微妙地——有點俯瞰的角度。

但還是很有禮貌,坦率且豁達,因此並不惹人反感。

短暫交流過後,提及咒術高專,香織話鋒一轉,突然毫無預兆地在對話中投擲下令人肝膽俱裂、大腦一片空白的氫丨彈:

“對占據了絕大多數人口的普通人來說,術士們是社會不安定因素,需要被約束和消耗,術士們也需要依賴世俗社會生存,用金錢和權力穩住其中的上層,讓他們自己管理自己,內部消耗是最好的選擇,我完全理解。”

她給夜蛾正道倒了杯茶,微冷的金眸似笑非笑直視:

“如果換做我自己是社會的管理者,我也會這麼做。在小咒術師們還沒長成之前,就將他們從世俗社會剝離,讓他們在最天真莽撞最容易被欺騙的年紀滿懷熱血送死,以此排除問題。即便僥幸沒死,他們也已經被徹底邊緣化,失去了作為普通人在世俗生存的能力,隻能作為咒術師在這套管理係統下賣命。甚至再幸運些,爬上管理層,參與到對小咒術師們的剝削和屠丨殺中,借此分一杯羹,成為雙手沾滿鮮丨血的共犯。”

夜蛾老師。你的學生還剩下幾個人?”

夜蛾正道的手抖了一下。

他沒有想到,香織一上來就把話題挑明到如此程度,甚至戳到了他的痛處。

他沒有想明、不願想明、也從來不敢想明的痛處。

香織笑:“看來老師您也想過這個問題。”

夜蛾正道無法辯駁。

想起那些熱忱地表示來當咒術師是為了賺錢貼補家裡人、從咒靈手裡救下普通人覺得很高興,突然無聲無息化作訃告,被蒙上白布推進停屍間的孩子們,他隻能啞著嗓子低聲道:“抱歉。我會儘力保障你們的安全。”

香織笑意更深:“老師為什麼要道歉呢?明明您也是受害者。今天您親自上門,我很高興哦。來,資料給您,還有什麼需要補全的嗎?”

夜蛾正道接過資料,他低下頭,看到上麵一筆一劃的信息,不自覺地攥皺了紙張,眼眶酸得難受:“香織,我可以幫你追回檔案。你和傑不同,有天賦但無術式的孩子,並不在強製入學範疇內……”

香織:“我會去的。我知道會麵對什麼。就當為社會作出一點貢獻吧。我畢業之後還能脫離咒術師身份對不對?”

夜蛾正道點點頭,想起輔助監督告訴他,對方第一次見這孩子,就是在招攬咒靈操使時,被她一字未提咒術界,直接用死亡數據堵住話頭,從根本上否定咒術師的價值,然後拒之門外。

那些話輔助監督根本不敢往上報,隻敢私底下跟自己說,唉聲歎氣完繼續埋頭乾活。

他聲音沙啞:“你……不要為彆人勉強自己走這條路,會後悔的。”

香織眼神柔和了許多。

“抱歉,我說得太過了,很多事並不是您的錯,大家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

她說,“沒事的,我很強,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夏油君那個人啊,看起來很成熟,其實怪幼稚的,又有心理潔癖,什麼事都往心裡去,又什麼都忍著不說。咒術師的工作環境太差了,我怕他嘴上說沒事,突然一聲不響崩潰走極端,搞點什麼大事件出來,那我和我家人的生活肯定永無寧日了。”

明明是開解的話,夜蛾正道卻感覺比先前直接血淋淋撕開利益關係的詞句,還要令他難過。

他來之前特地了解過香織的狀況,被領養的孤兒,家裡隻有一個老人和一個還沒上小學的弟弟,成績很好,在有名的私立就讀,情況並不算好,但也其樂融融。

香織:“對了,老師,給你看,這是我弟弟,是不是很胖?”

她從沙發上跳起來跑進兒童房,把在裡麵滿地亂爬搞破壞的粉毛小朋友拎出來,塞到夜蛾正道懷裡,“小悠,叫叔叔,這個叔叔會戳超級可愛還會動的玩偶哦,超厲害的!”

“叔叔超厲害!”琥珀色大眼睛的小寶寶很捧場地拍手手,拍完咬在嘴裡被姐姐打了一下,小手乖巧地收起來,穿著開襠褲跌坐在夜蛾大腿上,像個軟綿綿的小動物,眼睛滴溜溜看香織,“小悠聽話了!姐姐,小悠很乖,小悠不吃屎……”

夜蛾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