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幾日後,太上皇駕崩,舉國上下皆按禮製守國喪,不得飲酒作樂,不許娶親說媒,一片素白籠罩著長安城。
一應葬禮的各種事宜都有皇後呂雉親手操持,即便忙的腳打後腦勺,她也沒忘了兒子念書的事,特地讓審食其去通知叔孫通,他可以做太子的啟蒙先生了。
儘管如今是國喪期間,喜悅歡笑很不應該,可叔孫通在得到消息後,還是十分高興,臉上的皺紋似乎都舒展開來。
雖然沒有太傅的名分他很是遺憾,但他覺得,隻要邁出了第一步,那後麵的可以慢慢謀劃嘛。
他有這個信心,也有這個實力,能夠用自家的學說折服太子殿下,讓其成為儒家的忠實擁護者,進而將來隨著殿下登基,使得儒家思想成為治國的主流。
暢享著美好的未來,叔孫通覺得,自己年輕時的雄心壯誌又回來了,以至於他這個發須斑白的老頭子都看著神采奕奕的。
審食其何等人物,一瞅這狀況就知道對方這是高興了,甚至很可能現在就在心裡描繪起他們儒家將來的美好藍圖了。
但他也識趣的沒潑冷水,不僅沒有告知對方就是個棋子,是用來刺激盈兒真正的先生的,還反過來勉勵了幾句,言語中暗示如果做的好,他可以繼續向皇後進言,說不定太傅的名分就落定了。
雖然他是實打實的畫大餅,奈何叔孫通沒看出來啊,又有兩人在天祿閣的交談在先,叔孫通隻以為是審食其出了大力,對他是感激涕零。
又聽他說還要幫忙說情,好為自己定下太傅的名分,叔孫通自然就更加感激了,當即就表態會傾儘全力教導太子。
當然,這話不能隻聽麵上的,審食其知道,這是對方在暗示,如果有需要的話,儒家的人願意在朝堂上為太子出力。
至於出多少力,怎麼出力,叔孫通卻並未明確,而且這種事也沒法明確,大家都是暗地裡意會即可,不必說的太明白,不然很多事就沒法操作了。
雙方都清楚這種潛規則,所以十分愉快的達成了一致,在太上皇駕崩不久後,叔孫通便走馬上任,開始給小劉盈開蒙上課。
然而這第一課,卻完全出乎叔孫通的意料,不是學生太笨,而是學生太聰明。
作為先生,叔孫通本該高興,可這個孩子不僅是他的學生,還是太子,是他們儒家複興的希望,那他就對這份聰明,半是喜悅,半是憂愁了。
結束了第一課的教學後,叔孫通回到自己的府邸,並立刻派人去找自己的好友陸賈,對方不僅與他私交甚篤,更是在朝堂上力推儒家的大臣,叔孫通遇事,第一時間想到的,當然是這位天然的盟友。
而陸賈在得到邀請後,也欣然赴約,叔孫通在自家的書房裡接待了他,兩人相對而坐,寒暄幾句後,便來到了正題。
“……明明隻是開蒙的第一課,但太子卻口齒清晰的說出了自己的見解,還寫的一手好字,雖說稍顯稚嫩,火候不夠,但在他這個年紀,已經相當不錯了。”叔孫通與好友說著上課的情況。
“那你還有什麼可擔憂的呢?太子聰慧,那未來社稷就有望,你我也能得遇明主,施展才華,應該高興啊,何故愁眉不展呢?”陸賈不明白他為何憂心忡忡。
“正是因為太子早慧,我才擔心,尤其是他的一些見解,根本不似年幼孩童所言,反倒像是一位自成一派的智者在與我交談似的。”
“他甚至還對我們儒家的思想核心提出了質疑,問我是否所有人,所有事,都應秉承儒家的‘仁’之一字進行決斷,你說,這孩子年紀不大,怎麼問題如此刁鑽呢?”叔孫通攤開手,無奈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