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塊油豆腐(1 / 2)

第二天是個陽光明媚的日子。

新年過後的小春日和,雖然和新年前沒有明顯的差彆,可大抵是因為心理作用,會覺得春天已經悄然接近了。

禮枝早早起了床,在拓雲和早霧的幫助下收拾了房子。

六千塊一斤的古樹紅雖然還剩了一點,但晴塵放過了它,所以今早他隻是坐在沙發上悠哉遊哉地看著其他人忙忙碌碌。

金色的日光穿過陽台大開的門,照耀在他的身上。

一頭銀白的柔軟長發被映照成了溫暖的金色,身體也仿佛被著了一層蜜糖,發著光。

待禮枝完成了家務,他笑著提議:“看樣子期末已經結束了呐,今天一起出門吧?”

禮枝一邊放下被鯊魚夾夾起的頭發,一邊拒絕,“東京已經逛遍了。還是待在家裡比較好。”

晴塵走向了廚房,將櫃子打開,對著玻璃罐子惋惜地歎道:“那麼,對不起了,古樹紅。”

禮枝慌忙撲過來將罐子奪走放回原位,“走,我們去買彆的茶!”

火速換好衣服,禮枝從臥室出來。

客廳裡,晴塵換了身裝扮,正端正地站著等她。

禮枝有幾秒鐘的出神。

他的長發被高高地束在腦後,裝飾著銀色的羽元結(注:元結,裝飾在頭發上的硬紙疊成的結)。

他身穿一件白色的狩衣,搭配了濃紫色的袴,狐狸耳朵和狐狸尾巴都消失不見。

澄澈的日光從他身後仔細描摹出了他的輪廓。在空氣裡吹動的零散的幾根發絲,都像是有著無窮的生命力。

好美……

是的,禮枝的腦海裡隻剩下“美”這個形容詞。

“走嗎?”晴塵緩步上前,衣服布料摩擦的聲音漸漸靠近。

下一秒,禮枝的手腕被他牽住。

他的溫度比普通人的體溫要低一些,皮膚相觸之處,涼意蔓延開來,讓禮枝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看向晴塵牽著他的那隻手,手背的大部分被寬大的衣袖遮蓋,更襯得露在外麵的手指纖細修長,指甲圓潤平齊。

就像精細的瓷器。

從袖口垂下一根紅色的絲線,想必是一直係在他手腕上的那一根。

回過神,禮枝才遲鈍地想起來他們到底要出去乾什麼。

“日本的茶果然還是抹茶最有特色。要不要先去品嘗一下抹茶?我知道上野有一家大人氣的飲品店。”

晴塵頷首:“甚好。”

家門口,拓雲和早霧向兩人揮著手,“主人大人、晴塵大人,一定要早點回來哦。”

距離電車站不遠,禮枝和晴塵散著步過去。

禮枝用餘光偷偷瞄著晴塵手腕上垂下來的那根紅繩,問道:“晴塵手上的絲線,是裝飾,還是有彆的意思?”

晴塵抬起了手,抖了抖衣袖,將白淨的一節手腕完全暴露在禮枝的眼前。

絲線纏繞編製的細繩在風中飄搖,顏色刺目。

“這個啊,隻是一個故人的遺物。”晴塵將手腕收進了袖子裡。

“故人嗎……”

如果說是故人的話,晴塵應該有數不清的故人。

神明享有無邊的壽命,這幾千年來,在他身邊的所有人類,都會一個接著一個消亡。然後又會出現新的人,如此循環往複,無窮無儘。

“晴塵不會感覺到孤單嗎?”禮枝側過頭來,看著晴塵的側臉。

“不要用那樣憐惜我的眼神看我。”晴塵嘴角微微上翹著,“千年來我的身邊一直人聲鼎沸。”

禮枝睫毛輕顫。

兩人走了一會兒,就到了車站。

現在是工作日的早上,最後一波早高峰進行得如火如荼。

禮枝掏出珍藏許久的實體西瓜卡(注:關東地區交通一卡通,2023年中因為芯片短缺停止實體卡販售),交給了晴塵,“請刷這張。”

兩人一前一後過了閘機。

人潮從四麵八方湧過來,這時禮枝才意識到一個重大問題——

晴塵的穿衣打扮怎麼看也不像是正常人啊!

果然,腳不點地的社畜們都紛紛放慢了腳步,不惜浪費兩秒鐘的趕車時間,也要來打量晴塵。

他們可是就算旁邊有人裸奔也完全不會抬一下眼皮的、究極冷漠的東京人!

雖然當事狐一副全然不在乎的淡定模樣,可走在旁邊的禮枝就慘了。

救命啊,隻顧著欣賞這狐狸的美貌,忘記考慮這一茬了。

禮枝正耳根子發熱,晴塵就拉著她上了車。

狹小的空間裡,禮枝不得不貼著晴塵站著。

晴塵身高目測一米八五打上,和禮枝有二十多厘米的身高差,禮枝幾乎是整個人縮在他懷裡的程度。

大約是麻了,就這樣靠近站了一會兒之後,禮枝竟然覺得現在這樣好像也沒什麼。

她乾脆放棄了伸長胳膊去握電車的扶手,轉而抓住了晴塵的小臂。

十幾分鐘後,終於結束了折磨。

新年假期的最後一天,上野公園遊人如織,有穿著和服的,也有穿著漢服的,每個人都在忙著打卡拍照,熱鬨非凡。

在喧鬨的人群中,一個留著大胡子的男人赤著腳走近。

他的長相過於潦草,以至於禮枝隻看了一眼,就認定此人絕不是人類。

果不其然,晴塵發話:“那位是大年神尊。”

禮枝看著赤腳大胡子走來,用手擋在嘴邊,問道:“大年神又是哪個神?”

“天照大神的弟弟。負責主宰五穀,庇佑商業繁盛和家內安全。”

禮枝疑惑:“那不是和稻荷神差不多?”

晴塵笑道:“稻荷神某種程度上算是舶來品,大年神可是本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