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訂婚宴馬上要開始的時候,我還一個人待在房間的窗台上發呆。

母親很重視這場宴會,一大早就在我耳朵旁邊叮囑著“一定要比平時更光彩奪目”,“絕對不能錯過這次機會”之類的話語,催促著我化妝打扮,還緊張地連連問了我好幾次:

“你不會中途鬨出什麼意外吧?”

我明明從來沒有讓她失望過,也不知道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擔憂。

“不會的,媽媽。”我輕聲向她保證。

反複詢問幾次,都從我這裡得到相同答案後,她才半信半疑地走開了。

離開之前,她還不忘對守在門外的保鏢吩咐了幾句。

我就這麼單獨被留在了這個空蕩蕩的大房間。

房間裡沒有風,我走到窗邊,推開窗,往外看。

我的窗戶外麵曾經有過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微風吹過的時候,樹上的葉子會“嘩嘩”作響。

有人曾半開玩笑地說過如果艾德利安家進了賊,對方說不定能夠順著這棵樹爬進我的窗戶。

那實在是一棵生長得很蓬勃的樹。

但是幾年前,我的母親下令把樹砍了,我的窗外什麼都不剩,隻有低頭往下看的時候,能望見一小棵光禿禿的矮樹墩。

我不知不覺地對著那棵樹墩發了會兒呆,再回過神的時候,才發現那棵小樹墩上不知什麼時候坐了一個人。

是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有著一頭柔順光亮的紅發,肩膀寬闊,坐姿散漫隨意,手裡還握著一摞撲克牌,注意到我的目光,他兩指夾出一張紅心A,展示給我看,朝我打招呼。

……輕浮的男人。

我往後退了一步,關上窗戶。

房門恰巧在這個時候被人敲響了,我側過耳,聽見保鏢恭敬地道:

“該您出場了,二小姐。”

我說好的,然後直起腰杆,提著裙角走出了門。

……真的要訂婚了啊。

事到如今,我還有種不真實感。

雖然我早就隱約感覺到母親會在我的婚事上做文章,但也實在沒想到她會讓我和揍敵客家的大少爺訂婚。

揍敵客一家都是殺手,臭名昭著,一般人不會想和他們扯上關係。

我們家也好不到哪裡去就是了。

我的母親是靠販賣情報發跡的。

情報販子和殺手某種意義上來說真是絕配。

從我記事開始,她就常常與揍敵客家族有所聯係,托她的福,我上過枯枯戮山好幾次,勉強能和揍敵客家的少爺算得上是青梅竹馬。

在那件事發生以前,我一直挺喜歡他的,先不論是不是男女之間的喜歡……客觀來說,揍敵客家的孩子都長著一張漂亮臉蛋,而且一個賽一個的機靈,除非他們故意惹人厭煩,否則很少有人會對他們產生惡感。

我第一次見揍敵客家大少爺的時候,他還是個清爽少年,總是穿著白襯衫和黑色西裝褲,半低眼的側臉像極了藝術畫,我不愛和枯枯戮山上的人說話,但他來問我問題的時候,我都會回頭和他聊上幾句。

但是後來他做了一件事,我們的關係迅速僵化……仔細一算,從那之後,我們大概已經有好幾年沒有溝通過了。

沒想到再見麵忽然就成了未婚夫妻的關係。

真是讓人感慨命運的奇妙。

情報販子千金和殺手少爺的訂婚宴注定見不得光,說是宴會,但今天真正到場的人並不多,我一下樓,就迅速在這些大部分熟悉的麵孔裡鎖定了我未婚夫和母親的蹤跡。

他正筆直地站在揍敵客夫人身旁,麵無表情地看著我的母親和揍敵客夫人寒暄。

我走上前去。

母親握住我的手,笑:“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就到了,我本來還想讓萊伊去迎接你們的。”

揍敵客夫人發出誇張的笑聲,說沒有那個必要,然後從母親手裡把我攬了過去。

她沒用多大勁,卻還是一下就把我扯了過去,禁錮得我動彈不得。

“你還是那麼漂亮,和小時候一樣。”揍敵客夫人道。

“夫人謬讚,”我勉強地扯出笑容,對她回禮,“您才是真正美麗的化身,熠熠生輝。”

她高興得又笑了一陣,接著隨意地把我甩到她兒子懷裡:“行了,你們倆一邊聊去吧,我和艾德利安夫人有話要說。”

我狼狽地踉蹌了一下。

一隻手扣住我的肩膀,扶住了我搖晃的身子。

我靠在到現在還沒來得及和彼此說上一句話的未婚夫懷裡,對他說了句謝謝。

“不客氣。”他說。

他的聲音很好聽,但總是莫名有種飄渺不定的感覺,和他這個人的外表一樣,從那件事以後情不自禁地就會讓我害怕。

我沒有再說什麼。

揍敵客夫人和母親雙雙走遠了。

我從小就儀表堂堂,樣貌英俊的未婚夫,忽然俯下臉來,用那雙毫無波瀾的黑色眼眸和我近距離對視,輕聲問我:

“萊伊,你在想什麼?”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問出這句話,疑惑地隨著他的動作被迫半仰起臉看著他,在他黑色的瞳孔裡注視自己的倒影。

“這麼久沒見,你不想我嗎?”他又問。

我如夢初醒,附和起來:“啊,好像是。”

的確很久沒見了。

我艱難思考著:“四五年了吧……?”

“五年零三個月。”他說。

我隻能回以蒼白的微笑,發出喟歎:“這麼久了啊。”

“所以你還沒有想明白嗎?”他打斷了我的感慨,直接利索地問道。

我沉默了起來。

乍聽之下,這句問話很突兀,可聯係到我們最後一次見麵的場景,很明顯他是在問我有沒有想明白當年的那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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