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老宅裡，謝長恒帶著弟弟謝長誌休沐回家，一大早就聽見阿奶一邊喂雞一邊嘟噥：
“一個個的都是不肖子孫，一個悶不吭聲的連夜跑了，一個搬出去了也不知道回來看看。”
“全是白眼狼，生孩子有什麼用？生出來還不是要分開，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再多生幾個孩子受了那老大的罪。要我說咱們老大一個就不知道要抵多少好孩子。”
“行了，”謝大寶蹲在堂屋門口皺著眉頭抽旱煙，一大早就被老婆子念叨，早就有些不耐煩了，“你閉嘴吧，不說話你會死麼。”
趙氏把簸箕往腰上一卡，騰出一隻手掐著腰不滿的看著謝大寶，“哦，你就是嫌我煩了是吧，我不就是說了幾句麼，怎麼，不耐煩了想彆的女人了？你也不看看是誰給你生了個好兒子，沒有好兒子你能有倆好孫子？沒有倆好孫子你能在村子裡這麼牛氣？你……”
“行了行了，”謝大寶把手上的旱煙杆杆兒往門框上一敲，站起來背著手不耐煩的說，“越說越不像話，孩子們都在家呢你是想讓人看笑話麼？”
趙氏不服，正想張口爭論幾句，謝長恒從東邊廂房推門出來，看見院裡的長輩微微一笑，溫和的向兩人行禮。
“阿爺阿奶，早。”
趙氏立刻不吵了，帶著一臉笑意看著大乖孫，語氣和藹的仿佛剛才無理取鬨的人不是她。
“長恒起來了，今日休沐怎麼不多睡會兒呢？餓不餓啊，阿奶這就去給你端早飯來。”
“習慣這個時辰起了，再躺著也睡不著了。”謝長恒迎上去，“阿奶我來幫你吧。”
趙氏笑的見牙不見眼，“沒事沒事，你一個讀書人哪能進廚房這樣的地方，不是有句話說，君子……遠、遠廚房麼？”
“是君子遠庖廚。”謝長恒笑了一下，還是跟去了廚房，“阿奶，儘孝道的事不算的。”
趙氏拗不過他，一麵覺得這個已經有了秀才身份的大孫子不該乾女人的活，一麵有深覺心裡慰貼。
謝長誌相較於自家大哥更孩子氣些，休沐的時候更願意多睡會兒，所以直到吃飯時間逼到眼前了才匆忙從房裡出來，衣服帶子也沒係好。
謝長恒看了他一眼，轉頭繼續跟謝大寶繼續剛才的話題。
謝長誌卻被這一眼看的身子一僵，乾笑一聲忙把衣服整理好。
他家大哥年紀輕輕就已經考上了秀才功名，從小就一副溫和無害的樣子，但是天知道他謝長誌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害怕自家這個溫和的大哥怕的要死。
剛一落座就聽見自家大哥說：“三叔搬出去良久，我身為小輩還沒有去探望過，這樣多少有些失禮了。”
“你是該去看看。”謝大寶端著紅薯稀飯喝了一口，想了想道，“你三叔是個好的，可惜……待會兒拿點東西過去，彆空著手。”
謝長恒笑了笑：“嗯，知道的。”
東西都是趙氏收拾的，她是個小氣的人，隻是老三到底也是她的孩子，再怎麼不喜歡她也不會不承認。再說謝貴這孩子一直挺孝順的，就是被一個藥罐子女兒拖累了。
“你說說你三叔，就是個拎不清的，他聰明又能乾，偏要養著那個藥罐子，這麼些年過的苦哈哈的，是寒磣誰呢。”
謝長恒安靜的站在一邊侯著，看著趙氏收拾了好些東西。
等到出門的時候兄弟二人的耳朵才算是清淨了下來。
謝長誌揉了揉耳朵，小聲抱怨：“阿奶這也太能說了吧，再不出來我這對耳朵感覺都要生出馬蜂窩了。”
謝長恒好笑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說最喜歡阿奶了麼？”
謝長誌苦了一張臉：“平常都是最喜歡的，偏偏阿奶愛嘮叨，我有時候真想不明白阿奶怎麼會有這麼多事情要抱怨呢。”
謝長恒放空了目光看向村子遠處，連綿不斷深深淺淺的桃花開遍了山野，空氣裡都彌漫這一股清淡的桃花香，無形中能讓人的心情都跟著鬆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