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還蓮華峰主呢——”
老板娘深嗅了一口混著腐臭的奇異香氣,伸了個長長的懶腰,嬌笑道:“暈得比那些小兔崽子還快,當真隻有一副空皮囊!”
她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優哉遊哉地收起香爐,身形一晃,美人皮猙獰裂開,露出了蒼老醜陋的內裡。
老嫗向著君尋每邁出一步,老舊地板都會不堪重負地吱呀一聲,讓人忍不住憂心下一刻會不會齊齊斷裂。
“瞎了就瞎了,還帶什麼破布條兒!”
她咧嘴,露出一口黃牙,又搓搓粗糙皸裂的雙掌:“就讓本門主看看,你到底是個什麼——”
老嫗邊說邊一把扯掉君尋麵上白綾,卻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她自認閱美無數,單看這身清雋玲瓏的骨相,便能猜到這位從不露麵的神秘峰主必定姿容不凡,可真正見麵時,她才理解了什麼叫造物主的寵兒。
唯有得儘上天所有眷顧,才能令一個人擁有這般驕矜靡豔的容顏。分明殊似雲霞,嬌若晚棠,卻無半分媚態。
如此極儘張揚妍麗,若是盯著誰看,怕是對方道心都要不穩,隻欲傾儘一切雙手奉上,博他一聲喟歎、一眼垂憐。
老嫗指尖微顫,想要伸手碰觸,卻被驟然一聲嗤笑打斷動作。
“怎麼,這就把持不住了?”
一縷黑霧不知何時由香爐之中冒出,隱隱化出一道人形。
見老嫗一臉癡迷,再度冷哼道:“快彆花癡了,還不趕緊將人帶走,等著明月塵找上門麼?到時東西丟了,莫怕神主怪罪!”
“行了行了,知道了……”
老嫗終於止了就地將人吸乾的想法,撇了撇嘴,旋即大手一抓,便將君尋提起,扛上肩頭,又訝異道:“嘖,真輕。”
黑煙消散,她一把抓起香爐,翻窗而去。
這老太的香大抵隻對修士有用,君尋如今凡人之軀,除了惡心並無彆的感覺。
隻是這人不知要帶他去哪,一路四下顛簸,實在是將他折磨得頭昏眼花、五內顛倒,險些沒忍住吐出一口血來。
直至被扔到一處冷硬平台,君尋才壓下翻湧的腥甜,慢慢喘了口氣。
饒是如此,他也蹙眉緩了至少半盞茶的功夫,這才忍著頭暈,懶懶掀開了一線眼皮。
頭頂儘是嶙峋石塊,最高處漏下一片天光,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
遠處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響,君尋眯著眼循聲扭頭,便見平台另一側幾名少年歪七扭八倒著,唯一一名盤膝而坐的少女正等著杏眼望過來,滿臉寫著“這不可能”。
“蓮……蓮華峰主……?!”
君尋看了她一會,這才想起正是昨日苦苦求他救人的那位。
他摸出一根白綾,隨手係上,這才遲遲起身,嗓音沙啞倦憊:“……朱顏?”
少女似是腿軟,起了一下發現動彈不得,隻好垂首:“弟子朱顏,見過君師叔。”
她說著,又有些遲疑:“不知……您為何……”
說起來,也不能怪她猶豫。
君儘歡十六歲接任蓮華峰後封山,二十載從未露麵。唯獨兩年前出來一次,卻也隻是強行將本該拜陸棲霜為師的容華收歸門下,導致所有人對他的了解都僅有“虐徒”、“心狠手辣”這類關鍵詞,風評實在很差。
在朱顏的認知裡,想必覺得前來施救的應是謝疏風或陸棲霜吧。
君尋哼笑,挑眉反問:“那你們又緣何在此,來看風景的?”
朱顏一赧,頗有些慚愧地低下了頭:“是弟子失察,才害的師弟們中了陷阱……”
“少說沒用的,”前者擺手,“講重點。”
她歎了口氣,將事情經過言簡意賅地講給了君尋。
原來一行人還沒來得及進鎮子,便碰見一名賣身葬父的小女孩正被流氓欺壓。小弟子們心性純然,助其趕跑壞人、安葬父親,送人回家又留下不少銀錢丹藥,誰料想在喝下女孩奉上的清水後齊齊昏倒,再醒來便在此處了。
君尋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容華呢?”
朱顏一怔,緊接著搖頭懊悔道:“不知……弟子醒來不久便有人帶走了容師弟,說是門主召見……”
門主?
君尋蹙眉,他記得裝暈時,那老太太也自稱本門主來著。
正思忖,呲呲啦啦的電流音響起。
【感謝……使用……洗白係統……】
【任、任務……救……】
一句完整話沒說完,係統再次銷聲匿跡。
君尋頗有些頭痛地捏了捏眉心。
係統垂死掙紮也不容易,他邊歎氣邊不抱希望地內觀識海,不料十二大字旁竟多了排小楷。
【主角容華,仙魔混血,曾被定春門擄走圈養,以備門主恨春采補。】
“君師叔,弟子還覺得……那些人十分奇怪,話語間好像認得容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