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紅白二人終於消失街角,他渾身虛脫,險些跌坐在地。
好在攬儘芳華閣美人眾多,時刻等城主臨幸,鶯鶯燕燕一湧而出,緊著將他攙回了高台。
誰知走到門前,城主卻神色忽變。
美人被儘數揮退,他則快步繞過數重屏風,開啟了暗格機關。
密室無窗,牆上卻鑲滿了夜明石雕作的飛天像。所有“仙人”都麵對正中央一尊麵容模糊的黑玉神像,神態恭敬,隱成朝拜之勢。
一名白袍人麵對神像負手而立,似是在等候什麼,周身散發著深不可測的壓迫感。
極樂城主雙膝一軟,跪倒在地,恭敬道:“大人。”
那人沒應他,隻道:“東西都送出去了?”
“是,”城主不敢抬頭,“事情都已辦妥,該說的也都說了。”
他說著,又有些遲疑:“隻是屬下有一事不明……”
“嗯?”
極樂城主斟酌一下,才小心翼翼提問:“大人如何斷定,那人定會選中那兩樣東西?”
白袍人終於回身,麵容卻被寬大兜帽投下的陰影遮住,僅流出一聲冷笑:“不該問的,彆問。”
“是,是……”
極樂城主嚇得一縮,立即對著神像連磕幾個頭,旋即跪伏在地,恭敬伸手:“求神主大人賜藥——”
白袍人沉默一瞬,袖袍一揮,空空如也的香案上當即擺滿無數小瓷瓶:“這些是半年份的極樂丹。”
他說著,又將一枚紅褐色藥丸拋入前者掌心,冷冷道:“這是你的。”
極樂城主忙又磕起頭來,口中念念有詞,儘是溢美感恩之語。
白袍人卻冷哼一聲,身形消散。
*
極樂城距聖宮並不算遠,乘飛舟不過半日便可到達。
君尋困倦至極,可仙脈疼痛,根本睡不著。隻得百無聊賴地倚著軟榻把玩玉簫,盯著“莫失”兩個古字出神。
容華本在修煉,見他似乎格外在意這蕭,正欲出聲,卻見天際一點靈光飄搖而來,化作一枚信符,飛入君尋掌中。
後者闔目傾聽片刻,勾唇一笑:“……倒也真會搞些幺蛾子。”
容華茫然:“什麼?”
他將一粒葡萄拋入口中,眯著眼含糊不清道:“聖宮嘛,今年琅華宴加了新規則,愁倒一片了。”
不住開合的淺緋唇瓣吸引了少年全部心神,君尋說著,就覺察到了黏在自己臉上的視線,似笑非笑地睨了過去。
“便宜沒占夠?”
他驀地張開雙臂,向後一靠,神情玩味:“來,給你機會。”
容華腦子“嗡”地一聲,紅著耳尖毫不猶豫起身,徑直去了舟尾。
坐下修煉時,還不忘背過身,隻留下一個柔順飄搖的馬尾。
君尋哼笑一聲,開始閉目養神。
聖宮無緣無故加了規則,恐怕有些內幕,一會少不得耗神費力。
哪怕睡不著,也要稍作休整。
待到日至中天,君尋眼皮微掀,便見不遠處神諭山脈皆被濃霧籠起,連屋簷都沒露出一角。
謝疏風信符言明,唯有成功通過迷霧陣法的宗門方能進入聖宮參加琅華宴,進不去便要打道回府。
這規矩無禮至極,偏偏聖宮規模奇大,一宗獨占仙界六七成勢力,連另外三宗都敢怒不敢言,遑論其他小宗門了。
因此飛舟落地時,除了太華宗一隊仍在等待君尋師徒,其餘宗門皆已進入迷霧,認命地找路去也。
“如何?”
謝疏風見他出現,當即快步迎來,劍眉稍蹙:“可還安好?可有發病?”
君尋笑著搖頭,分外懶散地打了個嗬欠:“彆等著了,快些進去吧,我都困死了。”
謝疏風點頭,開始交待身後弟子緊跟彼此,莫要迷失方向。
旋即眼神示意君尋,便當先一步,進入迷霧。
君尋拉著容華,緊隨其後。
進入陣法的瞬間,似有微涼水汽由四麵八方湧來,激得眾人心頭一縮。
濃霧厚重,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容華雙眸緊緊跟隨眼前那抹朱緋,心中卻隱隱有種不祥預感,與人交握的手都不自覺收緊。
君尋自然能感受到他的力度,專注尋找陣法破綻的雙眸一轉,想回頭瞧瞧小狼崽子是不是又要哭了——
手中瞬時一空。
君尋隔著白綾,盯著身後空無一物的霧氣,幽幽冷笑。
——沒搞錯的話,他們這是被針對了?
無儘意察覺危機,自行由他鬢邊漂浮而起。
與此同時,無數冷劍當空落下,劈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