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之中一時沉寂下來,唯餘引流竹筒中水流而下的泠泠脆響,幽幽回蕩。
靈魂相觸,君尋作為主動方,自然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容華部分記憶。
他無心窺探他人**,一心速戰速決,不料完成引導,即將收回靈識的瞬間,眼前驀地閃過一朵蓮花。
有修長勻稱的手伸將過來,食指與中指輕輕勾過花萼,又一路撫過最外側的花瓣,繾綣溫柔。
君尋蹙眉,靈識卻已然回歸識海之中。
夜幕降臨,一池冰靈髓也已消耗殆儘。
他向後一仰,闔眼準備稍作休息,懷中卻開始傳來異動。
容華一睜眼,便發現自己正以一個極為彆扭的姿勢雙膝跪立,趴在一個有些堅硬的溫暖胸膛上。
鼻尖繚繞的冷香與池水冰寒的溫度皆在提醒著他,自己正死死抱著一個什麼人。
容華:“……”
冷靜,冷靜……冷靜不了!!!
他抬眸,眼前是美人褪色花瓣般柔軟蒼白的唇;垂眼,便見師尊被蹭鬆的衣領下,露出一隙線條精致的鎖骨。
所有血液幾乎都在奔湧上頭,第一反應就是趁著師尊沒醒趕緊起身離開,卻在動彈的瞬間,發現了腰間仍在儘職儘責的金繩。
容華隻覺得頭發都要炸起來了!
他抓住無儘意,拚命想將長繩解掉,可偏偏後者不動如山,他費儘力氣都無法將其鬆動分毫。
君尋本就困倦,又耗神為容華療傷,此刻正是精疲力儘昏昏欲睡之際,本不欲搭理他。
可懷中那人卻格外慌張,磨蹭掙紮個不停,直接把他惹煩了。
君尋睜開雙眼,忽而一笑。
容華忙著解綁,根本未曾注意師尊竟然根本沒睡,再反應過來時,便是眼前天旋地轉,後背猛地撞上冰涼池壁。
傷處被乍然擠壓,以劇痛來瘋狂抗議。
容華眼前昏黑,隻覺下頜被冰涼手指捏住,被迫抬頭,耳邊響起有些沙啞的輕笑。
“……小狼崽子,膽子大了,敢放肆了?”
腰間束縛不知何時消失,容華好不容易恢複眼前清明,才剛看清君尋那張靡豔絕倫的臉,對方卻薄唇微啟,一字一句道:“看來,你是真的很想多哭一哭啊?”
容華:“……?!”
他試圖辯解:“弟子沒有,明明是……”
明明是君儘歡自己把他們綁在一起的,怎的又來找他的麻煩?
可惜話沒說完,就被憋了一肚子起床氣的君尋按了回去。
後者捂著容華的嘴,眯眼冷笑:“我許你狡辯了嗎?”
少年瞪大眼睛,清澈墨眸溢滿控訴。
君尋卻看得心情轉好,彎著眉眼道:“一會自己出去塗藥,然後乖乖呆在這裡,哪都彆去,知道了嗎?”
容華被他鉗製,隻好悶聲點頭。
君尋終於滿意,起身踏著石級離開水池,旋即解開衣帶,徑直將濕衣褪下。
容華眼看著浸水後變得沉重冗雜的衣袍滑落,露出美人玲瓏清豔的肩胛與蝴蝶骨。
月光之下,光滑背脊仿若人間瑰寶,兀自發著光。周身偏薄的肌理,更顯得他蜂腰削背,似乎不盈一握。
不知怎的,容華眸底驀地湧上一抹深色。
少年直勾勾的視線有如實質,君尋更換衣袍的動作一頓,忽然回首,眸底紫浪滔天。
“……好看麼?”
容華乍然回神,彆開臉,掩去了眸中異狀。
君尋哼笑一聲,換好一身輕便玄袍,穿戴整齊後,又對著月色遙遙一點,劍氣禁製倏然展開,層層擴散,將整個小院籠罩起來。
布置完畢,他舉步欲走,卻忽聞破水之聲響起。
“師尊!”
君尋腳步微頓,側首回應:“嗯?”
容華見他行為,早已隱約猜到君尋目的,卻還是忍不住發問:“……您要去哪?”
語畢,他便垂下視線,等待君尋說出“乾你何事”四個字。可沉默半晌,卻等來一聲輕笑。
少年猛然抬眸,但見美人手中捏著一根墨綾,笑意吟吟,紫眸瀲灩。
“——自然是去看看,乖徒兒究竟有沒有說謊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