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的四八天(1 / 2)

“程修永於聖清殿中也算僅次於殿主的大長老了。”

謝疏風站得筆直, 有模有樣地朝著笑得前仰後合的君尋潑冷水,“你哪天把人氣死了招來卻芳舟討說法,我可不會管你。”

君尋好不容易止了笑, 卻是抱著手臂, 滿不在乎道:“卻芳舟?他還不是我的對手。”

他說著,白綾之下的眸光卻緩緩上揚, 落在最高峰被雲層籠住的山巔,似笑非笑:“若換做‘聖人’,我再好好考慮考慮吧——”

謝疏風沒好氣道:“考慮怎麼把聖宮攪得天翻地覆麼?”

君尋眸光瞬暗,卻是笑道:“自然是考慮……該如何取而代之。”

謝疏風默了默,又開始潑冷水:“就你這身板, 有沒有明天都不知道, 還琢磨這些?”

君尋睨他一眼:“大師兄都沒發話,你咒誰呢?”

“還用他發話?”謝疏風冷臉, “你火毒侵入內腑, 自己不知道???”

君尋磨牙:“……拔劍?”

謝疏風:“……懶得管你!”

他臉色臭得難看:“以後要死記得找個彆人看不見的地方死,免得還要我給你收屍——”

話音未落,一道朱紅流光卻乍然由天外飛至,化作一枚信符, 緩緩懸停二人麵前。

君尋本要回嘴, 見狀揚眉, 有些意外:“找你的?”

謝疏風黑著臉:“不是停在你麵前嗎?”

按照常理來說, 每個人的信符製式皆是獨一無二的,唯有與人互相交換過, 才能收到彼此之間的來信。

可君尋摸著下巴看了一會, 努力回憶了一下自己除了雲星夜還與何人交換過信符, 卻沒有得出任何結果。

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謝疏風沉下眉眼:“不認識?”

君尋點頭,正要伸手觸碰赤紅信符,卻被前者一把握住了手腕:“……我來。”

他一怔,師兄挺拔寬闊的背影已闖入視野,將他擠去一旁。

謝疏風薄唇緊抿,左手緩緩握住腰間佩劍,拇指輕頂,長劍登時出鞘半寸,折出一道寒氣逼人的冷光,與劍格處兩枚古篆小字——歲寒。

他實在過於謹慎,君尋靠著樹乾,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嗬欠,卻見信符被劍氣一觸,頃刻融作兩枚光字,於此同時,一點白影墜落,被謝疏風接了個正著。

——是枚尾指長短的雪白花苞。

謝疏風捏著花莖,原本閉合的花苞感應到人體溫度,頃刻抖動嬌嫩柔軟的層疊花瓣,緩慢綻放。

“這是……明心花?”

明心花雖有凝神安心之效,卻生在魔域魔氣最為濃鬱之地,仙域基本無法見到。

可君尋卻瞬間想到一個人。

——長明宗與他交手,又在月前大鬨琅華宴的修羅城主,汨絕。

當初長明宗初次交鋒,那人臨走時,就在他領口彆過一朵一模一樣的明心花苞。

清冽香氣頃刻彌散,君尋揚眉,伸手將明心花取了過來,毫不憐香惜玉地握入掌心碾了碾,眼神卻望著那兩枚光字,緩慢道:“荊秋?誰啊?”

謝疏風看了他一眼:“方才那名發狂的問劍峰弟子,名喚荊夏。”

君尋默了默,消瘦纖長的五指張開,掌心本該被碾碎淩亂的明心花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卻是粉塵般細小的光屑。

又是幻術。

君尋漫不經心:“他們是兄弟?”

謝疏風搖頭:“聽說是同村人,隻是兩家世交,二人又同時出生,故而名字起得相像了些。”

那名叫做荊夏的太華宗弟子,房中物品少的可憐,除了兩枚空藥瓶與一個神像,根本沒有任何指向性線索。

所以君尋才會讓容華去參加初測,試試有沒有為了通過考試,在服食同種修煉藥丸的其他弟子。

可線索才斷,汨絕卻立即送了個名字過來,還是與荊夏有直接關係的人。

說是巧合,君尋才不信。

他抖抖手,將掌心光塵抖落,看著碎光無風自動地朝著一個方向飛散而去,驀地輕笑一聲:“看來……修羅城主是想和我談談呢。”

謝疏風眉頭緊擰,眸光冷沉如電:“一起。”

君尋不置可否,飛舟太過顯眼,而他的禦劍技術也著實有些差。

謝疏風若是同行,至少可以保證他在見到汨絕前不會因為交通事故被人察覺。

二人達成共識,當即跟著光塵飛走的方向禦劍而去。

聖宮五殿,聖坤殿主醫。

二人循著指引來到聖坤峰,悄然落腳於一處人跡罕至的藥林。

君尋四下望去,隻覺此地與聖清殿的藏書樓有些相似,像是專門收藏各類珍奇靈藥的所在。

再向遠眺,果真能看見一條與藏書樓前一模一樣的浮空險道遠遠延伸,通往占據最高峰山體內部的儘星穹。

隻是最奇怪的,卻是他們一路進入藥園,竟未受到任何阻攔,甚至連觸發防護陣法的跡象都沒有。

汨絕留下的指引就此散儘。

君尋暗自戒備,正準備深入藥園,一道白影卻在此時忽然從天而降,重重摔入一叢珍稀靈草之中,激起一片螢火流光。

謝疏風手中歲寒登時出鞘半寸,冷目盯著那抹白衣,劍氣四溢。

可花叢卻被輕輕撥開,露出了一張二人都十分熟悉的麵容。

隨雲髻有些淩亂,卻遮不住女子無比嬌豔的美貌,還有同謝疏風幾分相似的眉眼。

見到二人,更準確點,是見到謝疏風的瞬間,謝折衣美目一凝,頃刻泛起幾分慌亂,卻又迅速鎮定下來,坐在半人高的花叢中,笑著招了招手。

“呀,疏風。”

她的嗓音沙啞破碎,卻仍舊柔美異常:“真巧,你是來找阿姊的嗎?”

謝疏風握著劍鞘的手刹那收緊,連指節都開始泛白。

他直直盯著草叢虛掩後謝折衣裸露在外的肩頸,眼神冷得仿佛要殺人。

“你……”謝疏風似乎想說什麼,卻終究閉了閉眼,咬牙道,“我沒有阿姊!”

說完,他轉身便要離去,都走出一段距離了,卻停住腳步,兀地轉身拔劍,三兩步回到謝折衣麵前。

冷厲眼眸浮出猩紅血絲,謝疏風怒極,連嗓音都有些顫抖。

冰冷劍尖直指謝折衣,卻是厲聲喝道:“誰乾的?!!!”

寒氣四溢的劍尖將後者凍得有些發抖。

她攏了攏似乎並不存在的薄紗衣襟,卻隻是軟著嗓子輕笑:“彆問啦……疏風,我好疼。”

她伸出纖細指尖,似是想要觸碰歲寒劍身,卻被謝疏風驀地避開,收劍入鞘。

謝折衣動作微僵,嬌豔麵頰上,無懈可擊的笑靨終於出現一絲裂痕。

她將手臂又向前遞了遞,緩慢道:“疏風,可以扶我一下嗎?”

直到此刻,站在遠處的君尋才終於看清了謝折衣的傷勢。

她臂上那層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紗衣之下,是數不勝數的各類傷痕。

淤青、鞭傷、咬痕、燙傷……還有繩索緊縛才能勒出的綿延血印,幾乎沒有一處能看的地方。

謝疏風一言不發,卻是毫不猶豫地解下外袍,兜頭披在了謝折衣的身上,將人嚴嚴實實地裹了起來。

可遮不住的脖頸處,卻仍舊能看出數量絲毫不亞於手臂的傷痕。

摸爬滾打這麼多年,君尋隻看傷口便能分辨成因。

謝折衣這一身傷痕,根本不是與人交手時所落下,倒像是……**之歡時,另一方的特殊癖好……

也怪不得謝疏風勃然大怒。

究竟是何人,才能將名列聖宮五絕之一的折衣仙子折騰成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謝疏風板著臉,將人扶起的動作卻格外小心。隻是看到君尋時欲言又止,神色有些猶豫。

君尋一眼看出他似乎有什麼事情難以啟齒,心中了然,輕笑一聲:“我是男子,多有不便。師兄,你且去吧。”

謝疏風默了默,卻道:“你彆一個人去,先傳信將容華叫來,讓他陪你,或者先回去,日後再查。”

君尋點頭,連連答應,謝疏風卻對他格外不放心,又拽著他交待了半晌,直到君尋再三保證絕不獨自以身犯險,又強行按下謝疏風給容華發信符的動作,這才扶著奄奄一息的謝折衣離去。

“……仙君,多謝。”

擦肩而過時,謝折衣幾若蚊鳴的嗓音飄入耳中,君尋卻兀地皺了眉。

——是他聽錯了,還是謝折衣的聲音確實變低沉了?

隻是謝疏風已然帶著她化光而走,哪怕他心有所疑,也無法再聽一遍。

君尋有些無聊。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也就謝疏風會信他的滿口敷衍。

他獨自走出藥園,再次望向儘星穹的方向,腦海中卻忽而閃出一個念頭。

似乎自從來到碧霄界,不論何時,他身邊都會跟著一條小尾巴。

這種感覺對於一向獨來獨往的君尋來說新奇又陌生,幾乎是不知不覺間,他早已習慣了容華的存在。

……容華此刻在做什麼?

君尋覺得他肯定不會乖乖抄書,保不準又在藏書樓瞎逛,也不知能再發現些什麼。

正胡思亂想,君尋腳步卻驀地一頓。

前方幾尺之外的灌木叢中,不知何時閃出一名素衣少年,見他出現“啊”地一聲摔倒在地,半晌都沒爬起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