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美!”
“今天天氣好。”鄭芷藍說。
“對,也不算熱。”
“但是晚上好像有雷陣雨,現在在吹風,不知道看不看得到月亮。”
“你怎麼知道?”
“我有個收音機。”
“哦。”
周離看槐序夾了塊午餐肉在嘴裡呼嚕,便問他:“好吃嗎?”
槐序眯起眼睛細細品嘗,許久才咽下答道:“太好吃了!這玩意兒怎麼這麼好吃!難怪你們城裡那麼多火鍋店,不行,回去你還要帶我去吃!”
周離笑了笑,也夾起一塊。
這些丸子啊、午餐肉啊就是這樣,沒吃過的人第一次吃大概率會……
嗯!
這特麼也太好吃了吧?
一口下去滿滿的肉質纖維,還保留了午餐肉的香味和耙軟。
鄭芷藍轉頭問他:“我自己做的,試驗了很多次才學會的,怎麼樣?這次肉用得比較多,清和都不太喜歡,他喜歡吃素。”
周離緩緩豎起大拇指。
鄭芷藍很有成就感,繼續說:“鵪鶉蛋也是我自己養的鵪鶉下的,我最初自己孵,但不知道為什麼一直孵不出來,後來我和清和在普州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個養殖場,老板很好心,直接送了我們幾隻鵪鶉,沒有收錢。”
“可能是沒受精。”
“好像老板也這麼說,我聽不懂。”
“你養在哪?”
“那邊,以前鄰居家。”
“哦。”
現在半個小山村就隻有鄭芷藍了,這裡又偏遠,可以說方圓幾裡的山啊河啊都是她的,沒被泥石流衝毀的屋子及鄰居們沒有帶走的東西也都歸她了。
上次離開時槐序對周離說,她很富裕。
吃完一波,槐序開始急不可耐的往鍋裡倒肉,他不講究什麼燙幾秒幾秒的。
估摸著差不多了就撈起來,管它是沒煮熟還是煮老了,全憑緣分。
鄭芷藍祭出了她的珍藏,那是一筲箕蘑菇,長得很大,洗過帶著水珠,最大的一片和英語老師的臉差不多大:“前幾天下了雨後,我和清和出去轉了一整天,撿了好多,很難得的。不知道用來燙火鍋鮮味會不會被蓋掉,不過還有,明天用來燉雞,你們看看,想吃哪隻雞?”
周離想起了小時候吃過的山蘑菇,雖然隻煮了個蛋湯,依然非常鮮美。
那是爺爺上山看麥子撿的。
他有些懷念。
轉頭一看,一堆雞窩在籠中,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他們。
好像很無辜。
周離在找哪隻最無辜。
夕陽落山快,彩霞消散得卻遲。
飯後天邊光線漸漸變暗了,呈現出極美的漸變色,豔麗得宛如調色板。雲彩被上了色,有不知名的鳥兒在追逐玩鬨,嘰嘰喳喳的,燕子飛回簷下的巢,喚起了周離兒時夏日的回憶。
他端著一壺清茶。
茶也是鄭芷藍自製的,不是好茶,苦澀味重,但此時嘴裡油膩,喝著卻是剛好。
周離低頭抿了口茶,小聲的對鄭芷藍說:“下個月我就開校了,我報了彩雲的大學,下一次回來多半是過年了,或者看元旦。”
“彩雲是哪?”鄭芷藍問。
“另一個省,挨著益州,但是也有一千多公裡,也不近了。”
“可以坐飛機的吧?”
“嗯,現在還有了高鐵,就是一種跑得特彆快的火車,半天能到春明,就是彩雲省會。”
“高鐵……”
鄭芷藍喃喃著。
她聽過這個詞的,在大巴車上,她當時問清和,高鐵是什麼,清和也不知道。
沉默了好久,她說道:“今早上有個錦官的人打電話給我,說出了事情,請我去看看,從雁城去錦官也是可以坐高鐵的吧?”
“對,要去雁城坐,從雁城北站到錦官,隻消二十多分鐘。”
“這麼快啊?”
“就是很快,你去的時候可以提前給我打電話,我來車站接你,把你送到錦官。”
“好……”鄭芷藍點頭,她又思考了下,“我過幾天再去。”
“不急嗎?”
“不急吧。”
“也行。”
周離又喝了口茶。
天邊的光亮越來越暗,卻總不消,頭頂的圓月已很明亮了,清輝籠罩著整片山和村子,周離自長大後就再也沒見過這般風景。
鄭芷藍高高仰起頭看了眼:“有烏雲飄過來了,晚上多半要下雨。”
周離也往上看,果然。
鄭芷藍笑著說:“你上次來也下雨,這次來也下雨,看你下次來還會不會下雨。”
“我有個同學運氣就超好。”
“我喜歡下雨。”
“嗯?”
“我喜歡下雨。”鄭芷藍又說了句,“下雨有很多聲音,亂中有序,打著樹葉、打著蕉葉、打著屋頂和從房簷滴下的聲音都不一樣。我也喜歡夏天,夏天聲音多,蟲鳴,蛙聲,鳥叫,到了冬天就死氣沉沉的一片,山裡安靜得可怕。”
“難怪你養那麼多狗。”
“對。”
鄭芷藍點點頭,起身端起椅子:“在這多住幾天麼?你那房間還很乾淨。”
“好,椅子我來搬吧。”
“那你搬吧。”
周離從鄭芷藍手上接過椅子,一手提起一張,往屋裡走去。
鄭芷藍跟在他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