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輕淺的一個觸碰,印在手指上,是幼崽時期表達喜愛的常見方法。
顧相曾經飼養過幼年期的君王,知道他並不是十分擅長同人親近的性格,能夠做到這般,已經是非常喜歡的表現了。
心下不由的有點軟,好像被一隻蹣跚學步的小狗崽,表達喜愛之時,軟軟的舔.弄一下臉頰一樣。
癢癢的,粘人的,但一點都不感覺討厭。
這麼想,顧相心中那一點點不自然的感覺就慢慢斂去了,原本微曲的手指也順從的平坦開來,擺出一個放鬆的姿態,任由人蹭。
淺淺勾人手指的陛下,很快的覺察到這點不同,呼吸微頓,漂亮的灰色眸子忍不住微微眯起來,在陽光下,好像蘊含了一灣明亮海水一樣。
是一副期待已久的願望被實現,從而感到愉悅和滿足的可愛模樣。
非常好哄,於是也就不自覺的讓人想要給予更多。
——在意識到達之前,顧相自己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自己做什麼的時候。
他已經先一步反握住人的手腕,以一種並不強硬的姿態,將人從座位上拉了起來。
因為是完全無意識的動作,直到人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麵前,用那雙的非常好看的深灰色眸子看過來了。
顧和也覺得手上空空的,好像剛剛根本沒有用什麼力量,隻是輕輕做出那樣一個動作一樣。
但就是這樣微小的暗示,幾乎在被接收到的一瞬間,不需要做出動作的人過多引導,也不需要開口說什麼,坐著的人就非常順從的站起來。
身形高大,宛如兵器一樣淩厲冷酷的君王,收斂了自身所有有可能將人割傷的棱角,用極為專注的目光看過來。
好像根本不用問為什麼,也根本不會在意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僅僅隻是因為做出這樣動作的人是值得信任的,便無條件的配合相信了。
而被這樣無條件的信任著,全然的關注著,即使是穩重的性格,顧相也忍不住啞然一瞬。
下一秒,便忍不住有點不好意思,和想要做出更多的,不讓人感到失望的事了。
實際上,剛剛的時候,僅僅隻是有一個片刻,他忍不住想著,崽崽太容易滿足了,而作為能夠讓他感到滿足的人,是不是應該給予他更多的才是。
於是下意識做出這樣的動作。
可是真正的做出這個動作,把人從座位上帶起來之後,好像又沒有什麼明確的頭緒要做什麼。
但這一切不確定,都在陛下充滿信任感的動作,和極為溫軟乖巧的目光裡,消散於無形了。
顧和虛虛握著手中略有些突出,顯得極有力量感的腕骨,眨眨眼睛,心中想,隻是因為被需要,便想要讓需要著自己的人可以更加高興一點而已。
這麼想,忙了將近一天,實際上也覺得的確該要放鬆一下的顧相,合上一旁的軍報,並且把楚珩那邊放著的軍務也推開一點。
接著,麵對著認真看過來,流露出一點疑惑的灰眸,彎著眼睛道:“天快黑了,可以休息一下了,陛下今天有什麼想要做的事嗎?”
原本正安靜的站著,做出被安撫住姿態的君王,聽到這樣的詢問,頓一下,濃鬱的長睫微微動。
事實上,試圖去揣摩君王的想法,對為官的人來說,是大忌,也是絕對不可以被覺察到的事。
可對於擁有著絕對信任的兩個人來說,又好像都是不值得在意的事,甚至此刻,聽到這句詢問,楚珩唯一接收到的信息,也不過是……
陛下有什麼想要做的事嗎?
我可以陪著你去。
這樣代表著陪伴的意思。
心臟裡好像一瞬間充盈了許多情感,儘管不是非常能感知到情緒的性格,但由此產生的愉悅和滿足,是沒有辦法忽視掉的。
楚珩一眨不眨的看麵前失而複得的溫雅青年,看的眼睛都稍微感覺到酸疼了,卻好像一眼都舍不得離開。
到最後,還是覺察到他不對的顧相,走近一點,看到他一動不動,幾乎泛上紅色和水意的漂亮眼睛,好笑又心疼的摸一摸,提醒:“閉上眼。”
才乖乖的隨著指令,輕輕的合上眼睛。
但同時的,在視線被剝奪的一刻,仿佛擔心什麼似的,伸出手臂,固執的將麵前清瘦的軀體環抱住。
像是幼崽時期對著人撒嬌那樣的動作,但又因為已經是成年體的存在,會比幼崽時期顯得更加強勢一點。
總之被整個抱住的顧相,都沒有來得及覺察到腰上被錮緊的力道,就被脖頸處絨絨的輕蹭感吸引了。
被依賴和全然信任的感覺並不算壞,絲毫沒有意識到什麼不對的顧相,也隻是好笑的摸一下被壓在肩膀上的頭頂,眨下眼,任由對方撒嬌般蹭。
這麼縱容了一會,感覺到從身上汲取安全感的力道變得輕和平穩了,才抬起眼睛,想起本來要準備做的事。
於是重新的偏過頭,順一下手側質感微涼的黑發,嗓音低低詢問道:“陛下現在想好了嗎,有什麼想去做的事?”
問完後,就感到被人用輕微的力道圈一下腰,半晌,能夠聽到一聲氤氳在布料和空氣裡,低低的嗓音:“嗯。”
有的。
並且不僅僅是今天想要做的事,是一直都想要去做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