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任班主任後,周雅南的工作比以前繁重了很多,除了教學任務外,就是處理班裡的事情。
清晨6點30分從家裡出門，7點30分之前出現在教室,監督學生上早自修，然後8點去操場陪學生做早操。
此外，課間眼保健操、中午吃飯、放學後值日生衛生打掃得如何，這些都需要她來監督,是她作為班主任必做的日常事務。
這還不包括運動會組織隊伍、文藝彙演排練節目啊，家訪啊,學生吵架、考試作弊啊，諸如此類的大事小情,都要由班主任來處理。她責無旁貸。
這天，最後一節自習課,周雅南想去教室看看，還沒到教室，在走廊裡就隱約聽見教室裡傳出尖銳的吵鬨聲。
她快步走到教室門口,透過門上的玻璃往裡麵探望。
是兩個男生在吵架,細看之下，一個是班長齊魯,另一個是程小龍。
隻見兩個人各執一詞,互不相讓,愈吵愈凶。
“你不遵守課堂紀律,大聲喧嘩,你還有理了呀你？”齊魯氣得漲紅了臉，義正言辭地質問道。
程小龍也不示弱，拍著桌子叫道：“你血口噴人，我怎麼不遵守課堂紀律了我！”
“上課時間唱歌，你這叫遵守課堂紀律嗎？！”
“我沒有唱歌，我隻是小聲哼唱而已。”
“你那是小聲啊，都影響到同學們學習啦！”
“我就是小聲哼唱的！”
齊魯氣結，“小聲哼唱也不行！這是上課時間，想唱下了課唱去！”
“我偏要上課唱，你管得著嗎你！”
眼看吵架就要升級，周雅南趕緊推開教室門，走了進去。
見班主任不期而至，齊魯和程小龍立刻噤了聲，不再惡語相向。
其他歪頭側目“觀虎鬥”的同學也立馬正襟危坐，回到書山題海當中。
對於他們二人吵架的是非曲直，周雅南已聽得清晰了然。不用問，是程小龍擾亂課堂秩序，班長齊魯勸說無效，才與其發生了爭執。
為了給程小龍一個麵子，周雅南假裝不明就裡，問他們為什麼吵架，兩人仍是各執一詞，各說各有理。
周雅南命齊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走到程小龍桌前，沒有直接批評他上課唱歌不對，而是
和顏悅色地問道：“程小龍，你唱的什麼歌呀？”
程小龍雖說嘴硬，不肯承認錯誤，但自知理虧，他紅著臉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將攤開的一個硬皮本拿給周雅南。
“……老師，是，是這首歌。”他支吾著說。
周雅南接過本子，上麵寫的歌詞是：書包最重的人是我，作業最多的人是我，起得最早的、睡得最晚的，是我是我還是我。
不難看出，歌詞是由流行歌曲《牽掛你的人是我》改編而來。
“這歌詞是你寫的？”周雅南抬眸看了程小龍一眼，問道。
程小龍點頭：“是我寫的，老師。”
周雅南又往後麵翻看了看，有好幾頁紙，寫的都是些改編自流行歌曲或者詩歌的歌謠。
其中有一段灰色童謠是這樣寫的：
英雄不怕學習太糟糕，學習太差倒數也驕傲。
天天囚禁教室多枯燥，節節課時實在太難熬。
最怕“罰”字當頭老師叫，可歎英雄氣短逃不了。
唯有默默承受心扉關，把這牢籠般教室坐穿。
周雅南把硬皮本合上，還給程小龍，再次問道：“本子上這些都是你寫的嗎，程小龍？”
“是我寫的，老師。”程小龍低著頭回答。
周雅南笑了笑，溫和地說道：“你還蠻有才的嘛。”頓了一下，“程小龍，你到我辦公室去一趟。”
＊＊＊
下班回到家，客廳裡空無一人。
周雅南放下包，到爸媽的臥室看了看，也沒人。爸媽乾什麼去了？都不在家。
站在客廳納悶之際，忽聽得廚房裡有響動，進去一看，原來是爸爸在做晚飯。
灶台上，電飯煲裡冒著熱氣。在周雅南的記憶裡，爸爸可是極少下廚的。今天這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周雅南笑問：“爸，您怎麼做飯呀，我媽呢？”
“你媽媽呀，她們合唱班的老姐妹組建了一個合唱團，在排練歌曲，要晚一點回來。”周光磊邊擇菜邊道，“這不，我就獨自回來做飯了。”
周雅南跟爸爸一塊兒擇菜，邊講了班裡發生的事情。周光磊聽完後不但沒有責怪程小龍的意思，反而嘖嘖稱讚道：“這小東西腦袋瓜子挺好使啊，有才華。不錯不錯。”
“說真的爸，這個程小龍的
確是多才多藝，他會拉小提琴，跳的踢踏舞也不錯呢。”周雅南歎了口氣，“可惜就是經常調皮搗蛋，不愛學習。如果他把這份聰明和才智用在學習上，那該多好啊。”
“雅南，你有沒有認真思考過？”
“什麼呀，爸？”
“程小龍寫的那兩段歌謠啊，你有沒有想過它折射出的一些深層次的東西？”
“這有什麼好思考的，不過是小孩子宣泄鬱悶情緒的文字遊戲罷了。”周雅南不以為意。
“其實不然。”周光磊搖搖頭，停下擇菜的手，望著周雅南神情有些凝重地說，“先說那首改編的歌曲，它深刻地反映了當前應試教育大背景下，學生課業負擔過重，卻又無可奈何，內心發出的呐喊。
“可見素質教育改革的落實依然是雷聲大雨點小，我們距離理想的素質教育依然是任重而道遠。
“再說那首童謠，基本涵蓋了兩個方麵的問題：一是學生對體罰的抱怨與抗爭；二是個彆學生不以學習不好為恥，反以學習不好為榮的畸形三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