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個份上了,老太君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回想起那位姓邱的姑娘,十五六歲眼中卻滿是算計,看似柔弱但城府不淺,“等二郎回來看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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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懷瑾回到盛京先回了一趟程家,給老太君帶了些蔚縣特有的東西,陪老太君說了會兒話才回書房。
“公子,有一位自稱姓邱的表姑娘求見。”沈池進屋回稟道,“屬下打聽過了,是三房夫人從娘家帶回來的表姑娘,目前暫住府上。”
程懷瑾頭也不抬,手上墨筆不停,“不見。”
三房。
邱柔佳铩羽而歸,“姨母,表哥他不見我。”
三房夫人笑著安慰道:“二郎性子是那樣,沒事,晚上姨母安排家宴,到時候見過了便好了。”
邱柔佳走後,四姑娘挽著自己母親的手,“娘,你真要把表姐嫁給二哥啊?二哥那麼可怕,表姐以後會不會怨你啊。”
“你懂什麼。”三房夫人瞪了眼四姑娘,多好的機會。
再說了二郎凶那也是對外凶,自家人他可從未傷害過,最多冷臉罷了。
可相比起冷臉,嫁給二郎,那可就是正兒八經的指揮使夫人。
而且柔佳若嫁給二郎,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姚氏那性子野她管不住,柔佳便不一樣了。
晚上家宴。
雖然三房夫人說了許多程懷瑾的好話,可四姑娘私下與她說的都是程懷瑾如何駭人聽聞的事,其實邱柔佳心裡也是打鼓的。
但是當看到那人迎著光走來時,邱柔佳忽的紅了臉,玄色衣衫襯托的他身形修長,一出現便吸引的所有人去看他,這般好看的人為何表妹會說他可怕。
程懷瑾徑直越過邱柔佳到老太君身邊,“祖母。”
老太君對邱柔佳招了招手,對程懷瑾道:“二郎,這是你三嬸娘家那邊的表妹。”
邱柔佳上前,害羞的看著程懷瑾,“表哥。”
程懷瑾瞥了一眼邱柔佳,九月過後天氣便冷了下來,麵前人還穿著薄紗衣裙,那故作害羞的模樣,眼神卻不斷打量他。
程懷瑾隻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扶著老太君入座,對邱柔佳一句話也沒說,多餘的眼神也沒有。
邱柔佳站在原地瞬間覺得羞恥,目光追隨著程懷瑾,可對方再沒看過她一眼,眼眶不自覺便續了淚水,瞧著楚楚可憐的很。
三房夫人看了眼四姑娘,四姑娘會意,上前將人拉了回來。
二房夫人唇角浮了絲淺笑,同五姑娘落座,心裡不免有些嘲弄。
程懷瑾在程家呆得少,平日幾乎都在天錦衛。
三房夫人想的好,想將邱柔佳嫁給程懷瑾,隻可惜程懷瑾家都不回,對邱柔佳也不感興趣。
這想法便擱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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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到了太後生辰,程懷瑾獨子一人在宮門口下馬,旁邊剛好是寧昌侯府的馬車。
陳梓鈺扶著自己的妹妹下馬車,輪到喬氏時,她是由丫鬟攙扶的。
“恭喜指揮使大人又破大案。”陳梓鈺發現程懷瑾似乎在看喬氏,下意識出聲。
程懷瑾收回探究的目光,“大理寺是該多學學。”
說罷轉身入宮。
不過在平清宮,程懷瑾又遇到了陳梓鈺和喬氏,陳梓鈺帶著喬氏來給太後請安。
“你們成婚哀家也沒送禮,這鳳尾簪便送與你。”
“民婦多謝太後。”喬氏上前接過,抬眸看著身旁的丈夫,眼神透露了哀傷。
打發走陳梓鈺夫婦,又屏退下人,太後看向坐在一旁一直沒說話的程懷瑾,“你剛剛為何一直看著陳梓鈺的夫人?”
程懷瑾眼中閃過疑惑,“何時?”
他有一直看著陳梓鈺夫人嗎?隻是覺得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喬氏特彆眼熟,好似見過許久一般,但也就那麼一瞬間。
“不說他們,對了,今兒來的大臣家眷不少,我看到好些姑娘都不錯,跟姐姐說說喜歡什麼樣的?”
程懷瑾看了她一眼,“去禍害好人家姑娘,你心裡能安?”
程昭瑛抬腳踹他,“怎麼說話的,哀家這也是為你好,你總不能一輩子不娶吧?”
程懷瑾看著太後,神色認真,“不娶,你知曉我,把人娶回去便是害人。”
上次被祖母說服娶親,卻出了那事,現在盛京誰不知道他克妻。
程昭瑛伸手揉了揉程懷瑾的頭,一時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其實懷瑾以前有過一門親事,父親母親死後守孝三年,三年期滿那姑娘卻意外去了,這事在程家是禁忌,誰也沒去提。
後來終於娶親了,哪曾想姚氏過門一個月便沒了,明知道是彆人搗鬼,可克妻的傳言還是傳了出去。
壽辰年年有,每年都如此沒甚新意,許久不曾回棠棣苑,程懷瑾夜裡回去了一趟。
主屋少有人住,顯得很是冷清。
紫萱和紫檀見他回來滿是驚訝,“公子回來了,可要讓奴婢備水沐浴?”
“去吧。”
浴池的水倒滿,入水後,程懷瑾閉目休養,不知不覺又做起了夢,夢裡還是那個女子的身影,隻是他始終看不清對方的臉。
‘夫人,為夫的手受傷了,無法自己洗,還請夫人幫忙。’
那是他的聲音,怎麼可能,他怎會說出那種話來?
‘我看看,我拿,藥來。’
細看她手中還真的有藥品,彎身給他上藥,落下的發絲酥酥癢癢的剮蹭臉頰,那觸感很真實,撩撥的他心裡也跟著起了漣漪。
那傷不重,至少對於他來說不重,可她卻包紮的很細心。
‘啊,你。放、放開。’
不知怎的,她落入了浴池中,兩人靠的很近很近,彼此呼吸交纏。
嘩啦一聲,程懷瑾猛的驚醒,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竟整個人沒入水中,嗆水的難受讓他清醒。
抬手抹去臉上的水,看著透著涼意的浴池,水也冷了幾分,全然沒有那種溫熱旖旎的感覺。
從浴池中出來,程懷瑾眉頭緊蹙,這是他第二次做夢了,可醒來後夢中的事便很模糊,任由他怎麼回想,隻知曉他做夢了,夢到了一個女子,卻看不清夢中人的臉。
躺在床上,不知為何程懷瑾感覺這屋子缺了很多東西,窗邊的花瓶裡好似該插兩三支花,隔幾日便會換一種花,便是不應季也能出現不同的花。
還有床欄上似乎該掛著些東西,是什麼呢?
程懷瑾迫使自己入睡,卻毫無睡意。
次日,那夢消失,再入睡他眼中是一片血紅,又變回了以前的噩夢。
兩次做夢其實程懷瑾仔細回憶後發現都與一個人有關,他是在遇到陳梓鈺的妻子之後才會做夢。
平日他都沒有這般。
但他想不通這是為何,為此打算再試一次,不過年底到了,陳梓鈺的妻子在寧昌侯府並不怎麼出門。
沈池感覺自家公子最近越發奇怪了,竟派人去盯著陳少卿的妻子,莫非公子看上人家了?可對方是有夫之婦啊。
“沈大哥。”
一聲嬌弱的聲音將沈池思緒拉回來,沈池回頭見到三房的表姑娘站在不遠處,“表姑娘有事?”
邱柔佳看了眼丫鬟手中的食盒,“我給表哥熬了雞湯,還請沈大哥拿給表哥。”
沈池有些犯難,邱柔佳又道:“我不進去,沈大哥幫我拿進去便是,我這就走。”
說著將食盒提給沈池轉身離開。
沈池剛要提著雞湯回稟,卻見程懷瑾開門出來,“公子,表姑娘給您熬了雞湯……”
程懷瑾匆匆往外走,沈池將食盒交給一旁的侍衛疾步跟上。
當在妙華閣看到陳少卿的妻子時,沈池收斂眼中神色,規規矩矩不敢露出半分。
沈池看著自家公子進入妙華閣,妙華閣是公子的私產,但他卻從未踏足過一步,如今為了一位出嫁的女人竟是親自踏足。
陳三妹拿起一支簪子問喬氏,“嫂嫂,這個好看嗎?”
不等喬氏回答,陳三妹又拿了鐲子戴,對這些好似都很喜歡,一連拿了好幾樣,“好了,嫂嫂,我就要這些了,都包起來吧。”
喬氏有些犯難,卻還是掏了銀子買下。
陳三妹挽著喬氏的手,“好嫂嫂,你真好,你是我最好的嫂嫂了。”
程懷瑾目光落在那挽著的手臂上,神色中似有什麼閃過,感覺她該避開的,可她沒有絲毫避讓,反而由著對方挽著。
上前的腳步頓住,程懷瑾不知怎了,怔怔的看著那側臉,有那麼一瞬間好似與誰重合了一般。
付了銀子,喬氏同陳三妹轉身,剛要出去卻發現門口站著一人,兩人表情各異,陳三妹是害怕,喬氏卻是詫異,雙方都沒有開口。
最後還是陳三妹拉著喬氏從門邊離開,走時程懷瑾下意識拉住喬氏的手,驚的喬氏臉上神色顯露,是那般的厭惡驚怕,好似他是毒蛇猛獸一般。
“抱歉。”程懷瑾意識到自己的不妥,鬆開手。
沈池頭垂的更低了,完了完了,公子不會來真的吧。
喬氏蒼白著臉同陳三妹離開。
程懷瑾看著她們上馬車,自己也回到棠棣苑。
躺在床上,他果真睡著了,夢裡是女子嬌羞的聲音,那張臉這次他看清了,格外熟悉,竟是喬氏,可又不太一樣,明明是同一張臉,卻感覺不像是一個人。
夢中的人看他的眼神沒有厭惡,他們關係很親密,也做著最親密的事。
夢裡的人喜歡抱著他,還口口聲聲喊他夫君。
她手撫上他臉頰的觸感很是真實,程懷瑾脫口而出,“夫人。”
邱柔佳心頭一顫,臉上浮現驚喜,聲音也越發柔膩,“表哥~”
程懷瑾猛的驚醒,看著麵前近在咫尺的臉,對方的手竟還摸著他的臉,程懷瑾隻覺惡心,揮手將人推開,“滾開,誰讓你進來的。”
邱柔佳跌倒在地上,“表哥,我。”
“沈池。”
喊完卻不見沈池進屋,倒是暗衛回稟道:“主子,沈池被老太君叫走了。”
“將她丟出去。”
邱柔佳還未反應過來,人已經被提到屋外。
她進入屋子便褪去了大氅和外衣,屋外白雪皚皚,暗衛丟下她便消失了,邱柔佳冷的直哆嗦,眼淚滾滾落下,然而落到一半便凍僵在臉上。
被邱柔佳打斷,程懷瑾已沒了瞌睡,揉了揉鼻梁,還是如先前一般,醒來後夢便模糊了。
但恰恰也證實了一點,他之所以會做夢,皆是因為遇到了陳梓鈺的夫人。
可為何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