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戰鼓之聲高昂響徹雲霄,這次是戰勝之後報喜的賀音,和著月色和雲層傳出很遠很遠,伴著甲衛喘息和驚喜,墨澤城脫離了危險,他們守住了這座城。
半空中墨綠色蛇形的妖獸頓了頓,繼而撲閃翅膀朝著城牆邊沿落下身形,龐大的身軀遮擋了月光,繼而在臨城的刹那化作了一個人形,高立在城牆上望下來的目光冷淡倨傲。
那是一個著墨綠色錦袍的年輕女子,墨發盤起迎風微搖,黑色生鋒的步搖簪著黑發,垂落下來的玉墜搖搖晃晃。
女子眉眼精致,刻著與生俱來的涼薄淡漠,眉梢揚起,冰涼涼的眸子裡又含了幾分情意,像極了久經風月,多情又無情。
“這位……大人。”有甲衛統領彎腰施了一禮,“謝過救命之恩。”
人族與妖族結有盟約,相互救援也是應當,隻是他們道謝也是必要的。
那女子卻沒有搭話的打算,連叫起也沒有,隻是輕蔑而高傲地掃視了城牆一圈,在看到明賀時目光微微一頓,饒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身形微閃就立在了她麵前,挑起她的下巴笑意蕩漾,“小姑娘長得很美啊!”
明賀默然,她並不適應這樣的接觸,因此低了頭拉開了距離沒有搭話,眸色也冷下幾分。
未料那妖族化形的年輕女子低低一笑,似是帶了惡意一般剛要繼續手上的動作,就聽到天邊傳來一聲清喝,“護法大人又在欺負人了!”
接著風清月明,又一道身影落在了她麵前,明賀抬眸,看清了來人的身影,這次是一個身著白衣同樣年輕的女子,五官灑然,麵目含笑,像極了君子朗潤的模樣,也跟謝丹臣有些相像,一樣不拘小節、瀟灑昂然。
來人看了明賀一眼目光微閃,藍衣、劍修、年約二十、眉目淡然,再加上這風骨內藏的驕矜,她幾乎在一瞬就明了了明賀的身份,自然不能讓她被妖族女人欺負了去,不然有人可是會跟她算賬的。
因而她右手微屈彈開了妖族女人的手,“護法大人,這位可是某人心心念念的寶貝師妹,你若是動了她,恐怕不會有好果子吃哦。”
“什麼好果子壞果子?”妖族女人皺眉,“本護法不喜歡吃果子。”
“嗤!”後來的白衣女子輕笑一聲剛要搭話,就見天邊一道明亮劍光亮起,先前被妖族女人逼退、四處逃散的異族都在那道劍光下去了生機,白衣如雪伴著皎皎月色,劍光的主人與銀月同輝,精致的眉眼不染人間煙火,隻是冷淡地揮劍斬落一地異族。
“喏,某人來了,這下熱鬨了。”白衣灑然的女子笑得開顏。
遠處的白衣女子並沒有聽到這句話,清除完目光內所有異族後,她才調轉了飛劍的方向朝城牆處落下,白衣和身後彎月同在明賀的視線裡,皎皎月光、如許美人,她的目光一時有些癡醉。
癡醉的顯然不止她一人,旁邊的妖族女人驚豔和肖想的目光愈發濃烈,她迎了上去對著白衣女子綻開笑容,是小意和討好,“亦清,你怎麼在這裡?”話中的驚喜沒有絲毫掩飾。
秦楚亦卻看都沒看她一眼,徑直朝明賀走了過去,看清她一身血汙後麵上神色微微波動,語氣裡是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急切和關心,“明賀,你沒事吧?”
“沒事。”明賀微微一笑,彼時還不知道心裡的情緒是什麼意思,隻是對上妖族女人嫉妒和憤恨的目光覺得頗為愉悅,因而麵上笑意愈發燦爛,“秦……楚師姐,我沒事。”
話語裡的清雋沉靜依然,隻是多了些刻意的溫柔和綿綿。
雖然笑意都被擋在血汙之後,但也絲毫不影響少年人的意氣風發和明亮灼灼。
秦楚亦有些怔愣,繼而從懷裡取出了一方白帕很細致地擦去了她麵上的血汙,白晢修長的手指拈著那方秀帕,神情認真而專注,動作細致輕柔。
月光斜斜打過來照亮了她的容顏,如玉如畫,她似乎比月色還要美上幾分。
明賀的心跳了跳,不知為何麵上多了些許熱意,她握住秦楚亦的手取過她手中的白帕,低頭神情略微不自然,“我自己來就好。”
“好。”秦楚亦自然不知道她的情緒,微微一笑將帕子遞到她手中,轉過身看著城牆上的慘狀微微皺眉,右手揮出如月神灑下甘露一般,以上好靈液灑落緩解了甲衛和修士的傷痛。
然後啟唇微語,“此次來犯的異族已悉數死絕,你們整頓一番便去歇息吧,今夜的城門我與同門師妹還有妖族護法來守就好。”
天武大陸有明規,任何城池必須晝夜不停有人守衛,因為誰也不知道異族什麼時候會偷襲,防不勝防,隻能晝夜嚴防。
哪怕剛剛一場大戰落幕,規定就是規定,任何人都不能違背劍尊定下的規定,秦楚亦也不能。因而她能做的隻有自己接過這擔子,給戰鬥了一日一夜的甲衛挪出休息和療傷的時間。
“是,謝過楚真傳。”甲衛低頭神情恭敬而感激,秦楚亦是浮雲宗的真傳弟子,腰間又配著浮雲令,他們自然認得。
旁邊的明賀和木千他們也知道是浮雲宗的真傳弟子,隻是聲名不顯,因此之前他們也隻知道身份,不知道名諱。
“亦清,這位是……”之前的妖族女人走過來立在秦楚亦身邊,看向明賀的目光裡多了絲嫉妒和怨憤。
“這位是我師妹,明賀。”秦楚亦語氣淡淡隻以眼角斜斜瞥了女人一眼,神情裡的冷意明明白白,“墨奢,你風流多情我不管,但你若下次再如此欺我人族勢弱,我不會手下留情。”
她指的是剛才妖族女人對明賀做的事情,若不是展輕衣及時趕到,恐怕下一刻她就會出手。
“亦清,你怎麼能這麼對我呢?”名為墨奢的妖族女人低眉看上去有些難過,“本護法心裡可隻有你一個人啊!”
“嗬。”秦楚亦冷笑一聲並不理她,隻是鞘中白玉長劍微微錚鳴,看向她的目光冷冽而清淩。
“罷了,我下次不如此便是。”墨奢終究敗下陣來,她輕描淡寫瞥了明賀一眼記下她的身份,轉身看向秦楚亦的目光有些曖昧寫著情思,“我在東海等你哦。”
說完這一句,墨綠色錦袍的女子身形微晃,變回原形展開雙翼高高飛起與彎月同高,繼而消沒了身形,來得快,去得也快。
“楚師姐,她是誰?”明賀看著那道遠去的背影眸光微冷,她可沒有什麼息事寧人的習慣,不過是打不過罷了。
妖族女人剛才被她推開後的殺意明明白白沒有遮掩,她才剛剛從戰場上退下來,對殺意最是敏感,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如果不是身旁不知名的白衣女子及時趕到,她今天還要在生死線上走一圈。
思及此,明賀看向白衣女子的眼神裡帶了一絲感激。
白衣女子立在秦楚亦身邊,一直看著兩人麵上帶笑,自然沒有錯過明賀的眼神,她微微一笑看向她的目光溫和,“明賀師妹不必道謝,既是同宗,師姐救師妹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女子灑然自得的模樣襯著月色皎皎,是不遜色於秦楚亦的另一種風采。
“明賀師妹,我是展輕衣,師承於浮雲宗飄雪峰王峰主,是曲嫣然的親傳師姐,與秦楚亦乃生死至交,也是你的師姐。”她看著明賀眸底的疑惑笑意不減做了介紹。
“明賀,輕衣是我好友,知道我的身份,你不必拘謹。”秦楚亦話有所指。
明賀微微一愣,繼而反應過來,秦楚亦的意思是展輕衣知道她來自中域,因而沒有遲疑彎腰施禮,“謝過展師姐救命之恩。”
展輕衣沒有避開這一禮,笑了笑意有所指,“其實你該謝秦楚亦,如果不是她跟我提起過你,我可認你不出。”
她想說明賀在秦楚亦心裡很重要,隻是某人不自知罷了。
明賀並沒有聽出她話下之意,隻是含笑道了一句,“如果今天那人不是我,展師姐也一定會出手的。”
她是以篤定的語氣說出這一句話的,有的人哪怕初相見,也可以看得出藏在落落長袍下的俠氣和擔當。
“是。”展輕衣微愣之後朗聲大笑,“如果那人我不認識,我也會救。”
她看著明賀的眼神比方才親近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