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陰沉鉛灰一片。
不斷被篩落的玉屑似的雪末兒, 紛紛揚揚,洋洋灑灑,不情不願。
凜冽海風刮得越凶殘, 似要把沈清川的身軀當做單薄的風箏來撕扯,似乎下一秒, 要就被吹飛掀翻。
可他站在關泊雅麵前巍然不動,就如海角天涯的那塊望夫石, 風雪把他澆灌從腳底開始石化。
他抬起微涼的指尖, 輕輕地覆上關泊雅臉頰上的細細傷口,緩聲輕聲說道, “疼嗎?”
傷口又有血緩緩滲出, 最終彙聚成一滴濃烈, 墜落到淺薄的雪地上, 一滴摔成八瓣, 泅濕斑駁的雪地, 如同顏料落宣紙化成一朵胭紅牡丹,豔紅點點, 擁雪消融。
凜冽眉梢勻了一抹白霜,鳳眼微睞,瞳黑似盲, 卻似有死焰翻騰, 熊熊烈燒情苗,關泊雅就像站在弑仙台的犯了天條戒律的傲然上仙, 不近凡塵,卻甘願為一人親躬墜落塵土。
關泊雅從容而坦然,他對沈清川的愛從來不加掩飾,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沈清川, 直言說道,“你是來陪我的。”
“對不起... ...”沈清川低首,檀黑碎發遮住他的眸,他笑得有幾分慘烈,心似針線繞了一匝又一匝,柔軟的線化為最鋒利的刀,勒緊,寸寸嵌入血肉,鈍痛恍若溺水般叫人窒息。
沈清川手握匕首,死死地握緊,就算到現在他仍然下不去手,雪濺在鋒利的匕首刀刃上,一滴熱淚也砸了下來。
關泊雅歎息一聲,說道,“你總是選擇你的家人。”
若遇決擇,陷入兩難境地,被割棄的永遠是他。
他冷眼旁觀沈清川陷入痛楚中,看到他似抑製不住,那要鋪天蓋地的痛意,哭到泣不成聲,握著匕首的手也顫巍巍。
隻有這樣的拆骨見心的痛楚,才能讓人銘記在心一輩子,愧疚一輩子。
“關小姐,我可以嘗嘗你唇上的胭脂嗎?”
沈清川摸了一把淚,笑道,語氣恍若他們在歌舞廳初遇時的模樣,詼諧而風流。
唇上隻有血,哪裡還有胭脂啊,口脂早已消磨褪得一乾二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