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紀的作戰條件很差, 比起卡洛琳認知的“戰場”相差甚遠。
在她的印象中，打仗一直是件很簡單的事。她騎著巨龍，被密不透風的騎士團牢牢保護著, 揮出法杖與敵方首領來一場頂尖對決。
絢爛的魔法元素在天空綻放，交織出一幅色彩紛呈的畫卷。敵人被擊倒在地，她在天上悠然自得地享受著群眾的歡呼和讚美。
至於收攏殘兵、清理戰場這些繁瑣的工作, 當然不需要她去做。大勝之後, 她隻需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在新獲得的城池上彰顯帝國榮光就好。
直到今日親眼所見, 她才知道一場戰爭真正的樣子。
普通的士兵們沒有豪華舒適的房間, 整潔柔軟的床鋪。他們隻能幾個人擠在小小的軍用帳篷裡, 連翻身都困難。
卡洛琳以為這已經夠慘了, 但葉靈告訴她，在本世界的本時間點, 有一個帳篷就算是條件相當不錯的。
美國隊長所帶領的咆哮突擊隊還算是精英小隊，更多的低階士兵隻能擁有一張被子, 就這樣在地上裹著睡。
而這，隻能算是小問題。
他們的敵人除了納粹和九頭蛇，還有自然環境的變化，以及各種傳染性疾病。在深入歐洲的戰場上, 他們也很難獲得補給，營養攝入跟不上高強度的體力消耗。
雖然還沒有找到史蒂夫的所在地, 但是看著其他士兵的生存情況，還是讓卡洛琳心中發顫。
在無比惡劣的環境下，他也從未放棄過自己堅持戰鬥的決心。
他是真正的英雄。
在她所能看到的“前世”記憶中，她的電腦桌麵壁紙是他，鎖屏密碼也是他的生日。
她曾經覺得有趣, 現在是發自內心的認同。
所以——他到底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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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洛琳找遍駐紮區也沒找到的史蒂夫，此刻正躺在醫療帳篷裡。
“你知道嗎？你真的很幸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感慨道，“你連中三木倉，有一木倉甚至差點就射中了你的心臟，你能活下來多虧了你的懷表。”
那塊美國隊長從不離身，也從不給彆人看的懷表，在關鍵時刻救了他的命。
史蒂夫的視線下移，看向手中緊握著的懷表。它被鮮血和臟汙覆蓋，原本平滑的表麵上布滿碎裂的花紋。
他將懷表打開，照片上的金發女孩麵容模糊，再也看不清相貌。
“是幸運，還是天意……”
在史蒂夫的視角裡，那顆子彈明明不應該朝他的心臟而來，更像是中途偏離了方向。
他想起愛麗絲臨彆前說的話，她是那樣篤定，他一定會忘記。
而事情的發展也如她所料，凡是見過她的人都慢慢遺忘了她的樣貌。包括巴基在內，人人都是如此。
最令他後背發涼的是，他的記憶也在逐漸模糊。
從那以後，他就養成了每天睡前都要看一遍懷表的習慣。如果不是這張照片在時刻幫助他鞏固記憶，恐怕他早就忘了。
但現在，照片再也看不清楚了。
他……也會慢慢忘記愛麗絲的樣子嗎？
史蒂夫閉上眼睛。
注射血清，成為美國隊長後，他再也沒有掉過一滴眼淚。
但此刻，他的眼眶還是有些濕潤了。
“我的傷口已經處理好了，剩下的可以自己恢複。”他對著醫生笑了笑，“你可以去照顧其他病人了，他們比我更需要你。”
醫生手腳利落地收起醫藥箱，一邊嘀咕著，“就知道你會這樣說，每次都是這樣。真當自己的身體是鐵打的麼？”
美國隊長這個人，打仗時永遠衝在最前線，彆人都要爭搶的醫療兵，他卻是每次都著急把人推走。
要不是他身體的四倍恢複能力，早就在戰場上死過幾百次了。
史蒂夫對於醫生的念叨充耳不聞，隻是用笑容送他離開。等帳篷內重新安靜下來，他的神色終於能夠大方地染上一絲悲傷。
沒有人在看，沒有人在觀察，來自布魯克林的小個子史蒂夫·羅傑斯，在短暫的作戰縫隙中難得的放任自己流露出脆弱的一麵。
鋪天蓋地的思念迎麵而來，他將懷表緊緊地貼在胸前，像是溺水之人拚命抓住一根輕飄飄的稻草。
隱去身形的卡洛琳和艾利克斯，在幾乎翻遍駐紮區後，一進入這個帳篷就看到了史蒂夫的這副模樣。
通過特殊的屏蔽魔法，艾利克斯問她：“這個男人是犯病了嗎？”
他抓著什麼東西，緊緊貼在胸前，臉上還是一副這麼痛苦的表情。
雖然艾利克斯不喜歡他，但紅龍天生的正義感還是促使他問出來。如有必要，他還是可以儘點舉手之勞的。
比如說，上去吼叫一聲讓他清醒一下。
卡洛琳輕彈了一下他的頭，“很明顯他隻是傷心，你彆總往那方麵想，就不能盼望人家有點好事嗎。”
“我為什麼要希望他有好事。”艾利克斯不忿地碎碎念，“要不是他的錯，我們又怎麼會被迫滯留在這裡。今天中午什麼吃的也沒有，就吃了幾個超級酸的果子，還不夠塞牙縫呢！”
“我會每隔幾天去城市裡給你買肉的。”卡洛琳心虛地安撫龍的情緒，“不是說過了嗎，那件事也不能怪史蒂夫，他根本不知道我們在哪裡，在做什麼。”
“回去之後，你也不許說起這件事，免得他又要自責，明明不關他的事。”
什麼不關他的事，小公主這偏心眼的程度也太過分了。
艾利克斯又在生悶氣。
他想念二十一世紀的電子遊戲，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去啊。
卡洛琳現在是隱身狀態，卻是有實體，能夠被觸碰的。就算她能拉起一個空間隔離帶，但也會被人察覺到異常。所以，她現在隻能隔開距離看，不能走近去研究。
她問葉靈：“你知道史蒂夫手上拿著的是什麼嗎？好像對他來說很重要的樣子。”
“一個懷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