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穿過勝彥濕漉漉的頭發,落下夕光的扭曲朦朧,他看向鶴見川水。
波光粼粼,清冽冷澈。
少年略顯消瘦的背影,像被夕陽融化,燃燒殆儘。
許願為他人而活的少年,最終消失在空無一人的曠野之中。
他再次空臨宇宙星河,與億萬恒星璀璨之光擦肩,從太空墜落。
名為‘江原勝彥’的靈魂,再次見到了溫柔的神。
粉發金眸的少女神明看向他――“你來了。”
“……圓。”勝彥情緒空曠,他虛弱而艱難的開口:“好久不見。”
咒術師很辛苦,被欺負的孩子很辛苦,警察很辛苦。
神明也很辛苦……溫柔的神被所有人遺忘,從此獨立域外,看著全宇宙。
殘破的靈魂在無意識之間又一次燃燒了自己,這一次他將迷失太空。
……但是。
“不可以哦。”
神用非常溫柔的嗓音訴說著,琥珀金的眼眸中所投遞的情緒無比柔軟,“被遺忘是一件很孤單的事,那邊還有人在等著你……所以啊,我決定了。”
“在你好好長大,變成乾巴巴的老爺爺自然死掉之前,絕對不會牽住你遞來的手掌。”
――“準備好了嗎!”
神的嗓音響徹寰宇,她手持花之弓。
“我要來奪走你的能力了!”
從星河而來的箭矢,蒼銀被粉色朦朧纏繞,長光如彗星的焰尾般迅疾短暫。拖拽光陰而來。
神於億萬光年的遙遠域外,對塵世投來微笑。
――少年的靈魂被光之矢貫/穿。
透出靈魂的光炎之箭上,是凝彙聚集的光子,逐漸凝實出具體的形態。
那是一本[書]
傳聞橫濱有一本紙頁空白的[書],但凡在上麵寫下的一切,都會成為現實。
被[書]所選擇的少年,是[書]的安全裝置。
活著的時候一無所察,死後則會被‘書’的被動保護機製觸發。
但正如荒神荒霸吐的安全裝置‘中原中也’一樣。
中原中也是荒霸吐的安全裝置,甚至可以被視作是人形的異能力……但他不是荒霸吐。
江原勝彥也是這樣。他是[書]的安全裝置,但他不是[書]。
他們都是有著堅定人性的存在,活得比任何人都更真實。
非人的那一部分,和表象上人類的那一部分被徹底剝離。
從今之後,江原勝彥就隻是江原勝彥。不再是[書]的安全裝置,他是那個愛著這個世界的人類少年,隻是那個喜歡吃果凍的孩子。
在某種混沌無識的狀態裡清醒過來的少年,感知到渾身再次充盈的力量,他不再疲憊。
……但是。勝彥向溫柔的神,露出了無比難過的神色。
從前他和少女神明擦肩而過。
他對神露出笑容,神回以悲傷的目光。
現在神向他笑得溫柔。
少年卻流露出無比淨澈、盛大到惶然的悲傷。
來吧。念響神/的/名字,遺忘神的輝光。
“鹿目……圓……”
少女神明身背花之弓,手持純白紙頁的書。
她笑得柔和澄明,年輕到稚氣的臉隱匿在強光之中,回歸光年之外。
[再給我三天生命]
聆聽即應允。但神不止給予三天生命,還要少年活著蒼老,要他完全自由的擁有著自己。
“期待我們一百年之後的再次相遇哦,這本書就等到那個時候再還給你吧。”溫柔的神如是說。
――“那時候,我們都要笑著。”
少年從星海儘頭墜落,再一次的從這世界歸來。
似乎聽到命運之輪轉動的聲音。
在醒來,時值春季。
入目的一切植被都是嫩綠。他看到輕粉的花吹雪,櫻花不勝春風的零落在沿山的淺溪上,似盈滿夢的船。
累世的因果,終於成為了重啟時間的鑰匙。
在一切都還沒有開始的時間裡,年輕的他們再次相遇。纏繞的因果清除,隻留斬不儘的緣分與羈絆――
“勝!”五條貓貓揮手。
“彥。”硝子懶散的咬著戒煙糖。
“……勝彥。”
丸子頭狐狸眼的少年,在青石板的階梯上走下,來到他的身邊。
“好久不見。”
16歲的江原勝彥,見到了16歲的夏油傑。
16歲的勝彥看見那光的儘頭,丸子頭怪劉海的少年向他笑著,而他茫然的站在深紅鳥居下,被對方牽著手腕,拉著進入學校。
“這一次就一起努力吧,達成比以往都更好的未來。”
夏油傑微笑,像稻荷神旁的禦狐。
那是人與人無法斬斷的‘緣’與‘因果’,累世的因果,終於成為了重啟時間的鑰匙。
從此沒有死亡,隻有好夢一場。
從前的死亡都歸於過去,他們活在當下,一切都回到還未開始之前,少年是少年。
――我們去尋找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