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2 / 2)

沈嬈一把拍開他作亂的手,說好的君無戲言呢?

可康熙卻像猜到她在想什麼似的:“君無戲言?可都是凡人,活著哪能有不反悔的,不要太為難自己。這話不還是你說的嗎?”

沈嬈瞪大了眼睛,沒想到他居然在這兒等著自己呢。

康熙看著她吃癟的表情,仰頭笑了起來,他握了握沈嬈的手,又快速鬆開,畢竟是陵園,太親近了被人瞧見對她名聲不好。

“怎麼這樣涼?”

沈嬈驚訝道,他的體溫總比普通人高一些,寒冬臘月裡手腳也是暖的,這點叫沈嬈冬日的時候,格外喜歡纏著他,如今不過八月,自己都不覺得冷,他的手怎麼會是涼的?

她有些著急,一時沒顧及那麼多,將手貼在他額上,倒是沒發熱。

康熙就是受用她這副為自己著急心疼的樣子,笑著將她的手拉了下來,攥在手裡舍不得放:“彆鬨,就不怕旁人瞧見了,又要說你惑主?”

沈嬈想了想,有些不確定道:“其實……他們說什麼都影響不到我吧?”

康熙聞言大笑,他攥住沈嬈的溫熱柔軟的手,反複揉捏:“對!管他誰說什麼,都礙不著咱們皇貴妃的事兒!”

這大概算是承諾了,沈嬈笑笑沒接話,兩人就這樣攜手在皇陵裡閒逛,走到一棵大楊樹下,康熙突然問她:“你喜歡什麼樣的儀樹?”

沈嬈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康熙繼續道:“栽在景陵,你喜歡什麼叫他們添上。”

沈嬈這才明白,景陵就是如今正在修建的他的皇陵,這時候的人,說是不忌諱吧,出個門都要欽天監算日子,說忌諱吧,給自己蓋墳蓋得倒十分坦然。她有些答不上來,似乎是下意識避諱著這樣的話題。

“這有什麼?那是咱們的萬年福地,你喜歡什麼樣,就叫他們弄成什麼樣,將來……反正你得陪在朕身邊。”康熙此時堅持的樣子,帶著幾分幼稚的執拗。

沈嬈笑著看著他,她總覺得自從來了孝陵,康熙就變得有些不一樣了,總是像個鬨脾氣得不到滿足的孩子,也許這裡離孝康章皇後和順治都太近了,勾起了他心裡最不喜歡的那段回憶。

“先帝……又惹著您了?”沈嬈本來都想好不管他了,可看他這樣又有些心疼,便在他耳邊小聲問道。

康熙低頭一笑:“什麼都瞞不過你……”

在她溫柔沉靜的目光中,康熙深吸一口氣道:“沒什麼,他罵了朕幾句,不過又被朕堵回去了,如今……他再也不敢鬨騰了……”

沈嬈有些訝然,先帝有多瘋她也是見識過的,怎麼這回這麼輕易,就被他製住了?

康熙笑了笑眼神似是得意,又帶著掩飾不住的哀傷:“還是他提醒了朕,他叫朕把孝康章皇後遷出孝陵,朕就告訴他,不用想那麼多,朕壓根就沒想將來再把他葬到孝陵裡去,就在如今給皇祖母修的昭陵裡再建一處地宮,叫他和孝獻皇後永世不得同眠。”

沈嬈心說,您還真是夠損的,沒直接氣死先帝吧?

“咱們不為了前人的錯,懲罰自己好不好?”過了許久,沈嬈才靠著他輕聲開口道。

康熙聞言又沉默了半晌,才柔聲貼著沈嬈的耳邊,十分鄭重地承諾道:“好。”

“朕可以放下對董鄂氏一族所有的芥蒂,但你要永遠陪著朕。”他執拗地要求道。

沈嬈笑著點了點頭,雖然她不是很在意所謂家族,那個家裡能讓她掛懷的始終隻有費揚古那麼幾個人罷了。

不過康熙這樣說,倒是對她本來的打算很有裨益。

她眨眨眼:“皇上是不是知道什麼了?”

康熙笑了,在她腦門上輕輕點了兩下:“走吧,叫上她們給太後請個安,不然明日一早便要啟程,到時候皇貴妃的戲可就沒法唱了。”

沈嬈有些不好意思地咬了下嘴唇,跟著他往太後的屋子裡去了。

他們倆逛的有些遠,到了門口,就能聽見屋裡已經十分熱鬨了,八成是宜妃和胤礽在哄著老太後說笑。

她和康熙對視一眼,兩人都沒有放開牽了一路的手,沈嬈笑著低下頭,試探著掙開了他,讓康熙先進去,自己落後半步跟著。

相互見過禮,老太後正在給胤礽他們講草原的風土人情,康熙來了也跟著聽,偶爾講幾句自己去草原時的所見所聞,有來有往,氣氛很是融洽。

偏偏小佟佳氏,逮到機會就要提一句如何舍不得走,不忍心姑母在皇陵寂寞,聽得一向爽利的宜妃直撇嘴。

“妹妹這樣舍不得,可見是個同孝康章皇後有緣的,不如多留一段日子,陪陪她老人家,也省得先皇後泉下寂寞。”宜妃一副完全是為他人著想的模樣。

小佟佳氏一時愣住了,下意識地搖頭,看著康熙的眼神充滿驚恐,什麼話也不敢說了。

沈嬈一笑,不想留?這可由不得你了。

她突然起身,對著上首的康熙和太後行了個大禮:“皇上、皇額娘,臣妾見佟妃妹妹如此孝順,隻覺自己相差甚遠,實在心中有愧,因此冒昧想求個恩典,還望萬歲爺和太後娘娘恩準。”

太後隱晦地看了沈嬈一眼,似乎不讚同她這麼做,但康熙卻了然地點了點頭:“說吧。”

“臣妾的姑母,”這話一出周圍響起一陣抽氣之聲,胤礽都要站起來了,宜妃、惠妃也一臉驚恐地望向她,就連小佟佳氏都一臉茫然,似乎不明白天上為什麼開始掉餡兒餅了。

沈嬈隻安撫地看了胤礽、胤禛一眼,便繼續道:“臣妾的姑母貞妃娘娘,骸骨仍葬於葬薊縣黃花山下,妃陵中隻供牌位,臣妾昨夜憂心良久、輾轉反側,隻盼著先人魂有所歸,故今日懇求聖上,能準她移葬孝東陵。”

所有人都等著康熙的反應,貞妃是孝獻皇後的親妹妹,其實早該移葬的,但因無人敢在今上麵前提起此事,便一直耽擱了下去,如今皇貴妃貿然提出,也不知道會不會惹來天子震怒。

然而康熙平靜地點了點頭,親自下了一道口諭:“諭禮部,皇考大行皇帝禦宇時,妃董鄂氏、賦性溫良、恪共內職。當皇考上賓之日、感恩遇之素深、克儘哀痛、遂爾薨逝,芳烈難泯,特進名封、以昭淑德,追封為皇考貴太妃,遷葬孝東陵,所有典禮宜崇,則禮部察例具奏。”

說完便打發梁九功下去傳旨,在場眾人麵麵相覷對皇貴妃的受寵程度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隻有小佟佳氏麵露不甘之色,一狠心拖著傷腿,跪在了沈嬈身邊,對著皇上磕了個頭。

“不可啊皇上!”

沈嬈咽了咽口水,這上鉤的也太快了。

康熙都有些無奈地生不起氣來了:“那你說說為什麼不可。”

“皇上,董鄂氏一族於國有大過,孝獻皇後仍在帝陵已是皇上格外開恩,豈可再追封一位貴太妃呢!”小佟佳氏言之鑿鑿。

沈嬈心中冷哼一聲,麵上故作不忿之態:“我祖父曾跟隨太宗南征北戰。攻打京畿,掃蕩河北,平定寧遠,包圍錦州,鏖戰山東,亡南明政權,征永曆政權,有赫赫戰功,戎馬一生,從關外到關內,從塞北到江南,為大清打江山立下汗馬功勞,何過之有?”

康熙神色似有鬆動,小佟佳氏轉頭對沈嬈急道:“那孝獻皇後禍亂朝綱你有怎麼說?”

沈嬈睇了她一眼:“孝獻皇後恭恪敦靜、敏慧端良,連內圍事都甚少插手,何談於朝堂有過?”

“要不是她你們董鄂氏能有今日的風光?還敢說不涉朝事?你祖父累授內大臣,你阿瑪的三等伯是怎麼來的,你自己不清楚嗎!”小佟佳氏嚷道。

她這話一出,康熙都不由一歎,真是自己找死了,攔都攔不住。

果然沈嬈連稱呼都變了,膝行幾步,到康熙麵前委屈道:“主子……”

康熙禦極數年,有無數人這麼喊過他,隻是如今換了她,竟讓他心口不覺一跳,幾乎連她是在算計佟佳氏、算計自己母族都忘了。

“主子,您得為奴才們做主啊,您是天下人的皇上,可也是咱們的旗主,咱們正白旗效忠您,最是天經地義,可您也得跟咱們一句準話兒,董鄂氏,乃至正白旗的榮耀,究竟是將士們在沙場上浴血拚出來的還是後宮女人保下來的?”

沈嬈話音剛落,寧謐太妃也跟著跪了下來,康熙趕緊起身去扶:“娘娘不可啊。”

可寧謐太妃卻跪得十分堅決:“皇貴妃說得對,按家禮我還能腆以庶母自居,可按照咱們滿人的老理兒,我也是您的奴才,今兒奴才也鬥膽求主子給咱們個說法,還咱們董鄂氏、正白旗戰死的男兒們一個公道。”

康熙閉了閉眼,沉聲道:“責庶妃佟佳氏,即日起常伴孝康章皇後陵前,永世不得踏出皇陵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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