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1 / 2)

喝了酒的人,最受不得風,被草原上清涼的夜風一吹,沈嬈原本隻有五分的醉意,被瞬間被激成十分,穿著花盆底晃晃悠悠地走不穩,絳紫色的寬大袍裙隨著夜風微微擺動,讓她看起來更有種弱不勝衣的嬌柔之感。

“皇貴妃!皇貴妃娘娘留步……”

在遠離喧囂的禦帳旁,本該繼續留在宴席上恩綽格格,此時卻追了出來,跪在沈嬈一丈開外的位置求道。

她若靠的再近一些,便會被一直默默跟在後麵的費揚古拖下去,然而科爾沁親王的女兒,自覺停在了一個安全距離上,隻是請求和皇貴妃說幾句,他一個朝臣是沒法管的。

沈嬈腦子都是暈的,但聽見有人喊她還是本能地回過頭去,她扶著岫月堪堪站穩了些:“恩綽?有事嗎……”也虧得她還能認出她來。

恩綽格格膝行幾步,卻被費揚古拔刀的動作嚇了一跳,頓時僵在原地,顫顫巍巍地開口道:“皇貴妃娘娘!求您……求您準許我入宮吧。”

她聲音有些尖,完全不似往日那般甜美,吵得沈嬈本就不怎麼清楚腦子瞬間亂成了一鍋粥。

恩綽見她不語,又重重磕了個頭,哭求道:“我想進宮,求您了,娘娘,求您恩準吧!”

沈嬈皺了皺眉,聲音懨懨的:“你想進宮……那你該去求皇上啊……”

恩綽垂下眼哭道:“娘娘,奴婢知道皇上聽您的!求您了,隻要您帶奴婢回宮,奴婢往後就是您的人,什麼都聽您的!”

前頭領路的滿方一聽這話汗都下來了,可他這回來,還真不是為了監視沈嬈來的,隻是皇上叫他前來通傳,不必扶皇貴妃回自己的帳子了,直接把人送到禦帳去。

“嗬,”沈嬈聞言直接笑了出來:“你覺得他聽我的?”

她像是聽到了一個極為有趣的笑話一樣,自己輕聲笑了好一會才繼續道:“恩綽是吧?看來是本宮誤會你了,我之前隻以為你是裝天真,如今才知道你是真的什麼都不懂……他怎麼會聽我的?他可是皇上啊,禦極宇內、君臨萬邦……你看到的,隻是他一次可有可無的選擇罷了,他可以選擇依著我,也可以選擇置之不理,而我有的也隻是這一次的僥幸而已……”

恩綽被她的話說得心裡一酸,她不是不知道紫禁城裡女人身不由己,隻是沒想到看似鮮花著錦的皇貴妃也如此無奈,然而……

恩綽正了正身子,堅定道:“娘娘,我是真的想入宮,我知道您不喜歡我,可我會改的,我都能改……求您幫我說句話,皇上會聽的,娘娘!”

沈嬈悠悠歎了口氣:“太後已經給你尋好夫婿了,是你們科爾沁一個家財頗豐的世家公子,與你也算門當戶對,留在父母身邊,做個體體麵麵的大福晉不好嗎?”

恩綽冷笑一聲:“家財頗豐?也不過是彆人多了幾頭牛羊吧?我出身和碩親王府,生得雖不及您,但也算俏麗,憑什麼我就得留在這茫茫草原,守著長天枯草潦草一生?我隻是不想埋沒了自己有什麼錯?我就不配那京中的繁華嗎?”

“你想求富貴?”沈嬈沉聲問了句。

恩綽吸了吸鼻子,重重點了點頭:“是,我就是眼熱富貴,我再也不想跟那些牛羊為伍,不想和一個大字都不識幾個的莽夫過一生,你們這些京裡來的貴人不是也從心裡看不起我們嗎?你們也覺得草原窮困吧,那我為什麼不能想要靠自己跳出這片貧苦之地呢?”

沈嬈閉了閉眼,嗯了一聲道:“那你倒是沒找錯地方,若說真富貴,還得帝王家……嗬,”她輕輕笑了聲才又道:“隻要你自己想好了,沒人攔著你,隻是你不該利用太後和本宮,你自己去求皇上吧,我不會管你的……”

恩綽還想再說什麼,沈嬈朝滿方抬了抬手,他是太監行事也少了些顧忌,當即往恩綽身後靠去,一手捂住她的嘴,把人拖了下去。

沈嬈被這麼一吵,酒沒醒,心卻更亂了,她迷迷糊糊地想起自己入宮前的日子,記得就為這些事兒費揚古還同鄂漢吵了一架。

想到這兒,她轉頭去看自己小叔,隻是如今身份有彆,費揚古對上她的視線,立馬跪了下來:“奴才費揚古,請皇貴妃安。”和他的聲音一同響起的還有兩道交錯的男聲,是他帶來的最信重的兩個侍衛。

沈嬈朦朧間聽見一個十分耳熟的名字,她突然起了興致,近前幾步問道:“誰叫伊拉奇?”

被點到名字的侍衛,驚訝地啊了一聲,懷疑是自己聽錯了,沒敢抬頭。

費揚古卻嚇了一跳,他猛地抬起頭來:“娘娘!”

沈嬈卻沒有理會他,反而繼續笑盈盈地說道:“哪個是伊拉奇,抬起頭來,給本宮瞧瞧。”

費揚古眉頭皺得死緊,他真是恨不得衝上去,把自己那信口開河的親侄女的嘴給捂上,然而君臣有彆,皇上的女人也是主子,就是她親爹鄂漢來了,也隻有磕頭請安的份兒,不能端長輩的款兒。

於是費揚古隻能看著那錦衣翠鬢的皇貴妃,站在離他們五步遠的位置上,細細打量起自己身邊的侍衛來。

那侍衛今年不過二十出頭,在戰場上是一員虎將,平日生活中卻是個極老實的漢子,要不然他也不會……唉!費揚古想起前事來,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大耳瓜子!

這兒那傻侍衛茫茫然地抬起頭,正瞧見那位身份尊貴又嬌豔欲滴的娘娘,一雙流光瀲灩的杏仁眼盈著笑,笑起來鬢邊斜插的鎏金點翠鳳凰步搖款動,明明是頂頂絕色的美人,卻嚇得他立時低下頭去,額頭死死貼在地麵的草皮上,碾得濃綠的草葉汁子染濕了額頭也顧不得了。

沈嬈被他的反應逗得發笑,而費揚古生怕她再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來,一頭磕在地上:“娘娘不可啊!”

沈嬈輕輕笑了下,趕緊招招手叫人把費揚古扶起來,費揚古抬起頭瞧見沈嬈眼神還迷離著,便對扶著她的岫月使眼色,叫她趕緊把人送進禦帳裡去。

沈嬈見他急的了不得的樣子,抬手擦了擦眼角笑出來淚花,語氣輕快道:“小叔急什麼?我不過是一時好奇罷了。”

費揚古被氣得一噎,原來這侍衛曾是費揚古給自己侄女相看好的未來夫婿,他那會兒就看出來了,這個侄女就是個表麵柔順,內裡反骨嶙峋的,不想叫她入宮一是心疼她,二也是怕給家裡招禍,偏生自己大哥被權勢迷了心竅,一門心思想要用這姝色無雙的女兒爭榮寵。

如今怎麼樣?光沒沾上,禍不少闖,在宴席上她貿然扔了和皇上一對的珊瑚珠,險些嚇掉自己半條命,這會兒心還沒跳踏實呢,她卻又開始作妖了。

說是相看過,其實也隻是自己作為長輩瞧上了,跟她阿瑪額娘知會過一聲罷了,連她本人都沒告訴過,也不知這丫頭是打哪兒聽來的,女孩子家名節最重,更不會安排二人見麵,誰知道時過境遷,她都成了皇貴妃反而突然好奇起人家的模樣來了。

費揚古急得話都說不利落了:“這、這有什麼可好奇的!您是至貴金枝,好奇個武夫做什麼!”語氣已經算得上是斥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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