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父子三人還在就盛京內務府貪墨之事細細商討,沈嬈自打知道是慧嬪後便失了興趣,也插不進話去,便起身出去尋許太醫去了。
她惦記著許太醫大約還有話要說,卻被康熙嚇了回去,所以想親自去問一問,結果才一出殿門,就見院門口外有些吵鬨。
沈嬈沒過去,但還是問了身邊的滿方:“怎麼了這是?去看看,要是外朝有急事,就回了萬歲爺,若不是,將人帶遠些問話去,彆在這兒喧嘩。”
滿方應了一聲立馬小跑著過去,沈嬈站在抄手遊廊下等,這奴才行事利落得很,三兩句話就問明了情況,轉回頭來回話了。
“主子娘娘,是跟著慧嬪的丫頭,說是慧嬪請娘娘過去一敘,因為語言不通鬨了點誤會,這才驚擾了主子。”滿方躬著腰回道。
沈嬈秀眉微蹙,想起方才康熙說過的話來,以前還覺得慧嬪是個老實的,如今看沒一個省心的,她本不想管,卻又擔心她狗急跳牆乾什麼更過分的事來猶豫了一瞬吩咐道:“把她看住了,本宮……”她本想說本宮去見一見慧嬪,但要是就這麼去了,隻怕有人又要龍顏大怒了,輕聲笑了下說道:“本宮先去問問皇上的意思。”
沈嬈回了內殿,把事情一說,果然得到父子三人的一致反對,沈嬈有些無奈地搖搖頭把自己的擔心說了出來:“慧嬪這個時候想見我,應該是有話要說吧,她那個人看上去無牽無掛的,若真是連死都不怕的,那咱們還真沒什麼能拿住她的,她一直咬死了不說,您心裡就得惦記,不如叫我去問一問,我多帶些人不妨事的。”
康熙皺著眉,冷聲道:“不說就殺了,朕還怕她不成?”
沈嬈一笑柔聲勸道:“那您不是還老得想著這其中有沒有喀爾喀部的手筆,一直懸著心懸著嗎?”
康熙一噎,這的確是他最憂心的地方,若隻是後宮爭風吃醋倒還不足為懼,反正他的人他總是能護住的,那些女人再鬨騰也翻不出花樣來,但若是有旁的勾結就不能不重視了,可他不在乎的事兒沈嬈卻在意。
“而且,我也想去。”沈嬈直接道,神情顯得有些凝重,慧嬪害他受了這麼嚴重的傷,不問個明白,她哪裡甘心。
康熙似乎也猜到了她的心思,輕輕笑了下,借著沈嬈寬大的衣袖遮偷偷捏了捏她的手,妥協道:“把人宣到麟趾宮去見,叫費揚古跟著你。”
麟趾宮是沈嬈在盛京行宮的寢宮,康熙本還想連清寧宮都不叫她出,就把慧嬪宣過來算了,但他這裡畢竟不是後宮的地界,往來朝臣不少,萬一慧嬪真說出些不好對外人道的話來,也不便於保密。
兩個孩子還想跟著去,不過都不用沈嬈開口,康熙便直接拒絕了:“就你們倆那三腳貓的功夫去了也是添亂。”
胤禛臉上一紅沒什麼底氣辯駁,胤礽不滿道:“兒子雖不敢吹什麼勇冠三軍,但保護額娘還是沒問題的。”
康熙不屑哼道:“安北將軍本照料你額娘一人便夠了,加上你還得分心,你自己說說值不值?”
胤礽訥訥無言,沈嬈笑著打圓場:“放心吧,額娘一會便回,術業有專攻,咱們不拿自己和武將比啊。”
麟趾宮裡。
沈嬈高高坐在最上首的太師椅上,眼瞼低垂,靜靜看著跪在廳堂正中的慧嬪。
“不是要見本宮嗎?現在見著了,有什麼想說的?”
慧嬪依舊是那副茫然的表情,似乎周遭的一切都與她無關,隻是沈嬈以前會同情她,如今見了卻隻覺得恨得厲害。
“娘娘能屏退左右嗎?”慧嬪沉默了許久低聲問道。
沈嬈撂下手中的青玉茶盞冷聲道:“不能,本宮信不過你。”
慧嬪沒有驚訝也沒有不滿,而是早有預料般的點了點頭,隨即竟一顆一顆地扭開了自己旗裙的盤扣,大約是還沒習慣滿人的服飾,有時甚至找不到暗扣在那兒,可她並不著急,也絲毫不覺得羞恥。
但是她能不在乎被人看,費揚古等人卻不能就這麼堂而皇之地看了皇上的女人,可他又不敢退下,親侄女遇險的事兒他不能不打聽,慧嬪這個時候跳出來,顯得尤為奇怪,他不可能放任這個看起來甚至有些不正常了的女人,和自己侄女單獨相處。
所以當慧嬪解開第一粒盤扣時,費揚古撩袍跪在了原地,額頭抵在青磚地板上,不敢抬起半分來,他身後的侍衛們也跟著有樣學樣,直到聽見沈嬈一聲驚呼,才條件反射般地起身拔刀。
慧嬪並沒有任何異動,依舊規矩地跪在堂下,隻是身上衣衫儘退,隻留下一件藏青色肚兜遮羞,費揚古該低頭的,可他卻一時沒反應過來,直直盯著慧嬪的肚子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