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已經自覺坐到他腿上來了,康熙乾脆撂了手上的畫卷,直直地打量起她來。
一雙盈盈美目正專注地望著自己,眼仁又黑又亮的,不管是生氣還是撒嬌都水潤潤的,眼尾微微上挑,活像隻狡黠勾人的小狐狸,就這麼個膚膩凝脂、素口桃腮的絕色美人,也不知道當年應選時,是怎樣的光景。
“你是十五年進的選?”康熙沒回答她的問題,轉而問了一句。
“對啊,怎麼了?”沈嬈歪了歪頭問道。
康熙伸手撐在她後腰處,大約是之前叫自己欺負狠了,這會兒一摟才發現,她整個人都還是軟的,回憶起那一身欺霜賽雪的皮肉,帶著清幽的茉莉香氣,所謂溫香暖玉不外如是,他自己自然是極喜歡的,但心裡也明白,這就差把“禍水”寫臉上的小姑娘,就算沒有那些前塵往事,隻怕也討不了長輩的喜歡。
康熙笑了笑問道:“那當時可受委屈了?”他記得那年大選時,正趕上三藩事忙,他全程連麵都沒露,都是太皇太後做的主。
委屈嗎?那可真是太委屈,那是沈嬈第一次入宮,不說應選本就是個苦差事,晨起、驗身等規矩都夠折磨人的,況且她身份尷尬、偏生相貌又是最拔尖的,選秀的檔口幾乎是這些女孩子人生中最關注外貌的時候,說是順勢而為也好,說是心存嫉妒也罷,反正那幾天裡沈嬈沒少被針對排擠。
不過大約是因為早有心理準備的緣故,她雖受了不少罪,卻也都咬牙忍下來了,可如今時過境遷,被他抱在懷裡這樣寵著哄著,反而比當初儲秀宮庭院裡被人當頭潑下一盆冷水時,還要委屈。
“可不是嗎,她們都欺負我,嬤嬤也好凶,飯也不好吃,送過來的時候都是冷的,湯上飄著一層油,都凝上了,就是這樣她們還有人故意在我端飯時撞我,害得我那天生生餓了一晚上……”沈嬈嬌氣的抱怨著。
康熙原隻是想逗逗她,不成想聽見這些,又是心疼又是生氣:“那你就那麼忍著,跟朕發脾氣時的厲害勁兒都到哪兒去了?”
沈嬈一噎:“我哪裡敢,不說鬨到太皇太後那裡去,就是隨便哪位娘娘知道了,我能討著好兒?”她倒是看得明白,康熙憐愛的親了親她的鬢角,剛想著怎樣哄一哄她,就聽見沈嬈深深歎了一口氣。
“怎的了?”康熙問道。
“早知道我就找個本子,把她們有一個算一個都記下來了。”氣鼓鼓的小模樣記仇得很。
康熙仰頭朗笑幾聲,十分認真地提議道:“要不等回了京,咱們把當年大選的秀女都宣進宮來,你當麵瞧了,認誰出來朕替你出氣好不好?”
沈嬈咽了咽口水,好懸沒直接說出一句你瘋了?那可是大選,能來應選的都是上三旗的姑娘,有不少說不定就在後宮呢,就算沒進宮的,也會指給宗親旁支,再不濟也是嫁給著姓大族做嫡福晉,要真是那麼乾了,自己在京裡的名聲也不用要了。
“都過去那麼長時間了,您要是不提,我都快忘了,好了好了,您還真能跟幾個女人計較不成?傳出去不叫人笑話死了。”沈嬈哪裡能看不出他是認真的來,趕忙出言勸道。
“那就不明說,過年宗室命婦進宮請安時,你自己看著,有認識的直接找個由頭發落了,量她們也不敢說出什麼來。”康熙說完還在她腰上不輕不重地揉捏了一把,又道:“就這點事兒還得用人教,你那些心眼子,就專門留著對付朕呢吧。”
沈嬈枕在他肩膀上,偷偷抿著笑也不說話,隻心道,可不得對付你嗎,擒賊先擒王。
“對了,你還沒回答我呢,我好看嗎?”目光掃過桌上的畫卷,又想起方才的問題來,沈嬈立馬來了精神,盯著他問道。
康熙失笑,伸手撫上那張姝色無雙的小臉來,在她唇上親了親,柔聲道:“好看。”
“審美也沒毛病呀……”沈嬈兀自嘟囔了一句。
康熙被她逗笑了,掐著她臉上柔嫩的軟肉笑道:“怎的這樣不知羞,合著誰若是瞧你不好看了,便是審美有問題的不成?”
沈嬈聞言挑眉:“難道不是嗎?”說著眨了眨形狀優美的杏眼,纖長濃密的蝶睫蹁躚,朱唇微勾,那自信到近乎張揚的樣子,有種說不出嫵媚動人來。
饒是見慣了各色美人的康熙,也禁不住有一瞬間的失神,隨即抬手遮了那雙瀲灩的水眸:“少招惹朕。”說完略舒了一口氣才繼續道:“你這樣好看,那當初太皇太後可誇你了?”
沈嬈一噎:“還誇呢,我走的時候連花都沒有……”宮中選秀的規矩,留牌子賜香囊、撂牌子賜花,太皇太後既做主撩了她的牌子,自然有底下人過去賜花,若不是去特地吩咐了,誰也不敢壞了選秀的規矩,可見太皇太後有多不待見她。
康熙一聽這話,也撐不住笑了,但他不能說太皇太後的不是,隻道:“怪朕,早知道有這麼漂亮的小秀女,朕該親自主持那年的選秀才對。”
沈嬈笑著嗔了他一眼:“少說那些沒用的,你還真打算給胤礽指瓜爾佳氏啊?”
康熙點了點頭:“有這個打算,不過也不必太著急,先挑出幾個合適的來,回京後你隨便尋個由頭,叫她們進宮來瞧瞧,到那時再慢慢挑,但不論家世門第、年齡性情,朕還是覺得瓜爾佳氏最合適。”
他這人有多霸道專斷,沒人比沈嬈更清楚了,他既都這麼說了,太子妃八成得是瓜爾佳氏了,她突然有些悵然道:“可胤礽大約不會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