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江宴感覺到危險來臨, 拔腿就想跑,但是已經晚了。
唐梨站起來,揮手拽住江宴的後領子, 一把將他撂倒在地, 眼中噴射著怒火,目光凶狠。
江宴也不服輸, 下意識反抗,左手鉗製住唐梨的手腕,想將她的手從他臉上移開。
唐梨一個不防備, 竟被他鑽了空子,江宴猛地一個翻身, 按住她的雙手, 將她反壓在身下。
此舉徹底激怒唐梨, 她眼睛一眯, 一個挺身, 怒而將其掀翻在地, 死死將他壓在地上。
緊接著, 拳頭如雨點般密集地砸在江宴的臉上跟身上,一下比一下重。
“嗷——”
“彆打臉。”
“手手手……”
“我錯了, 我錯了還不行嗎?”
導演瑟瑟發抖地躲在小攤後麵,免得殃及池魚。打在江宴身上,痛在他心裡。
半響, 唐梨收回拳頭,微微喘氣, 因為一番廝打,身上跟頭發上都沾了油漬,看起來有些狼狽。
地上的人則呈鹹魚躺姿勢, 目光空空地直視著天空,頗有幾分麻木的意味。
唐梨冷嗬一聲,撿起地上的盤子,啪地蓋在那張麵目可憎的臉上,再在他T恤上擦乾淨沾滿油的手,才從他身上起來。
然後拖著行李箱,疾步離開。
導演催促著攝像大哥趕緊跟上唐梨,自己小跑過去查看江宴的情況。
江宴癱在地上,頭枕著小龍蝦,臉被盛小龍蝦的盤子蓋著,一動不動。
導演蹲在他身邊,顫抖著手掀開他麵上的盤子。
江宴雙眼閉著,那張令無數少女癡狂的臉此時沾滿油漬,嘴角烏青,隱約看出挨揍之前的風華絕代。
導演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指,朝他的鼻尖探去。
江宴忽地抬手,拍掉他的手,氣若遊絲,“還活著,彆探了。”
導演被他忽然出聲嚇了一跳,卻也鬆了一口氣,“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然後將江宴拉起來。
旁邊看熱鬨的一位大哥好心地遞過來幾張紙巾。
江宴驅腿坐在地上,接過紙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臉上的油漬,“謝了。”
大哥嘖嘖歎道:“哥們兒,你這女朋友長的是挺漂亮,就是太凶了,又凶又狠的,一般人真消受不了。”
江宴:“不是女朋友。”
大哥驚奇,“不是女朋友,你還讓她這麼打,難道是你媽?”
江宴幽幽歎了一口氣,“哥們兒的痛你不懂。”
大哥點點頭,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都是男人,我懂。”
說著,大哥又抽出兩張紙遞給江宴,頗有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知己感。
導演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這怎麼還跟大街上的人隨便聊起來了,還稱兄道弟。
稍稍收拾了一下,江宴頂著滿身油漬,付了飯錢,還給了老板娘不小數額的小費,以作賠償。
導演看江宴這麼慘的份上,實在不忍心看他殘疾了一隻手的情況下,還拖著行李箱,於是主動幫他拉著。
聯係到攝像大哥,得知唐梨在就近的一家酒店,清洗換衣。
導演帶著江宴趕過去,路上開始旁敲側擊勸這位總在人家墳頭蹦迪的小少爺,“……你看,你也發現了,阿狸脾氣不好,武力值又高,咱們打也打不過,最後受苦的還是自己,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江宴麵色淡淡,也不知他有沒有在聽。
半響,才說了一句,“她脾氣不好……”
語氣莫名。
不知是反問還是重複。
導演一看,有戲,聽進去了,於是再接再厲,“是啊,彆看這小姑娘長的一副天使麵孔,看起來綿綿的,實際上性格爆著呢,隻要你讓她一不順心……”
江宴悠長莫名地“嗯”了一聲,就再沒了下文。
導演一路巴拉巴拉,江宴時不時應和一句,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唐梨落腳的酒店。
江宴也開了一間房,拿到房卡後,接過導演手中的行李箱。
導演提議,“要不要我跟你一起上去幫個忙啊,你的手不方便。”
江宴:“不用。”
導演不放心地在身後叮囑,“小心你的手,彆沾到水。”
江宴擺擺手,進了電梯。
導演搖搖頭,無奈地歎息,“這熊孩子,真不令人不省心。”
話落,他一怔。
就這麼短短的時間……
導演想了想,啞然失笑。
房間內。
鏡子中的少年,嘴角的烏青在那張精致的臉上顯得格外突兀,胸膛前和肩膀處青一塊,紫一塊,有些駭人。
他仿佛絲毫沒有注意到,連眉角都沒有皺一下。
江宴迅速洗了個頭,洗了個澡,從行李箱內挑出兩件棉T恤,一件用來擦頭發,一件用來擦身體。
他沒有用浴室準備的毛巾,即使這裡是衛生不錯的四星級酒店。
擦完後,隨意挑了一套衣服換上,兩件價值不菲的T恤和換下來的衣服一起被他扔進了垃圾桶。
淺色係衣服弱化了他眉眼間的冷淡,更襯得少年感鋒芒畢露。
收拾完下樓,唐梨和導演組一起坐在大廳,瞥向江宴的眼眸一片平靜,絲毫看不出這倆人剛剛打過一架,如果忽略她眼底隱隱不耐煩的話。
她也換了一身衣服,隻不過依舊是一身黑。
十分鐘前,導演聯係上唐梨。
接通電話,唐梨的語氣還染著未散的怒氣與冷漠。
導演戰戰兢兢地,用最慫的語氣說著最狠的話,要求她繼續錄節目,進行接下來的行程。
本以為會再費一番口舌,沒想到唐梨隻說一句“知道了”,就掛斷了電話。
過一會兒,就拖著行李箱下來,坐在大廳江宴。
導演鬆了一口氣。
兩周的旅行時間,一周在國內麗城,一周在法國巴黎,節目組提供一定的旅遊經費,時間由嘉賓自由安排,但必須在兩個地點完成打卡。
期間如果經費用完的話,需要嘉賓自己想辦法賺錢,不可自掏腰包,這就需要男女嘉賓相互協商,共同製定計劃。
時間已經過了一天,按照唐梨和江宴現在進度——一天了還沒出發,以及花錢的速度——四星級酒店,任務岌岌可危。
看到江宴下來,導演迎上去,“頭發怎麼不吹吹,還在滴水。”
江宴敷衍了應了一聲,幾縷烏黑的碎發垂在額前,更襯得他皮膚白皙,嘴角的烏青更加突兀。
在導演的監督下,兩人決定連夜乘坐航班,飛到裡城,在裡城過夜,第二天乘坐火車前往目的地麗城。
或許是想儘快完成任務,不想再和對方多待一秒,兩人意見出奇的一致,沒有絲毫分歧。
兩人一路無言。
來到機場,唐梨疾步走在前麵。
江宴被遠遠甩在後麵,倒也不著急,隻推著行李箱,慢慢悠悠地跟在唐梨身後。
兩人這模樣哪像是cp來旅行,分明就是仇家。
如果將這兩人的相處模式播出,簡直就是砸《侶行》的招牌。
導演發布台本,想活躍活躍兩人之間的氣氛。
【等一等,跟江宴一起走】
唐梨腳步一頓,握住行李箱拉杆的手一緊,回頭,不耐煩道:“你能不能走快點,沒吃飯啊!”
導演:……
聞言,江宴停下腳步,竟然停在原地,不走了!
狗東西!
唐梨拖著自己行李箱,大步流星,走到江宴身邊,渾身都散發著低壓。
江宴的視線落在她身上,還不知死活道:“吃了,但跟沒吃一樣。”
畢竟隻喝了一口粥。
唐梨抬起腳。
江宴立刻往旁邊挪了挪,與她拉開一個安全的距離,還用行李箱擋在自己身前,確定唐梨踢不到他。
唐梨:“嗬。”
一腳揣在他行李箱上。
銀白色的行李箱直接往前滑了好幾米。
江宴目光一頓,“你……”
“你什麼你,趕緊走。”唐梨不再給他一個多餘的眼神,拖著行李箱往前走。
忽地,手中黑色的行李箱被一股推力襲擊,脫手而出,直接趕超前方銀白色的行李箱。
唐梨拳頭一緊,隻覺自己的後槽牙磨得咯吱咯吱作響。
“江宴!”
始作俑者小跑著,拿到自己的行李箱後,疾步去過安檢。
唐梨暗自深吸一口氣,陰惻惻的目光盯著正在過安檢的狗。
很好。
不知死活的狗東西!
鏡頭給了唐梨的拳頭一個特寫。
這一幕被導演切進了直播中,觀眾們都驚呆了。
“終於又蹲到了直播,開心!”
“臥槽臥槽臥槽臥槽小哥長得也太他媽好看了吧!!!!!”
“這顏值,怪不得之前一直戴著口罩,不出道造福人類可惜了啊!”
“再好看也改不了他是狗的事實!”
“這麼狗還能在唐梨手底下活了一天,牛批啊!”
“隻有我好奇為什麼一天了,這倆人還在機場,中間發生什麼了?為什麼倆人還換了衣服?”
唐梨過了安檢後,目光直接鎖定狗東西,裝作若無其事,已經消氣的模樣,經過江宴。
猝不及防踹翻他的行李箱,緊接著,一腳下去,行李箱的軲轆立刻斷了兩個。
唐梨高冷地收回腳,越過他,坐在了離他很遠的位置等候。
江宴:……
攝像大哥憋住笑,給了殘疾的行李箱一個特寫。
直播間彈幕:
“笑死我了,這兩個在乾什麼嗎?”
“阿狸啊,你不是應該一拳上去嗎?怎麼肥事!!”
“忽然覺得阿狸好可愛哈哈哈哈哈哈哈。”
“媽呀!好像我家哈士奇吵架!!!”
“我想知道這貨什麼時候被唐梨錘死。”
“薑糖”cp直播到此結束,吊足了網友胃口,畫麵又切到了第二組cp。
觀眾直呼想看兩隻狗相愛相殺的場麵,反響出乎導演的意料。
A市到裡城橫跨了大半祖國地圖,乘飛機都得飛四個小時。
一直到登機,兩人都沒有再交流。
江宴和唐梨的座位一前一後,隔了兩排。
唐梨走到自己的位置前,後排的小哥目光掃過唐梨,雖然她帶著口罩帽子,但是令人嗅到了美女的氣息。
小哥想幫她把行李箱擱置在行李架上,順便要個微信。
唐梨一口拒絕了,很輕鬆地舉起行李箱,令小哥目瞪口呆。
這年頭,美女都這麼猛了。
這時,江宴過來,戳了戳唐梨的肩膀。
唐梨轉過頭來,手搭在椅背上,微微敲打,上下打量他一眼,語氣竟然有些和善,“乾嘛?”
後排的小哥拍了一下江宴的肩膀,指了指上方的行李架,“哥們兒,人家自己放上去了,不用再來獻殷勤了。”
江宴看了一眼小哥,目光又回到唐梨身上,“幫我放一下行李。”
小哥:……
兄弟,你這樣注孤生知道嗎?
唐梨冷笑一聲,送了他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