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蔭很少像現在這樣說話,語調平緩,卻透著堅定。
蕭時臥咬牙,“殿下為何要委曲求全?即便是和親,你也是琬國公主,是我心中珍寶……”
“我沒有委屈求全,我喜歡誰,便要待誰好,”她打斷男子的話,“時臥對我很好,我都知道,但時臥,我如今是攝政王妃。”
就像雲嘯辰所說那般,即便從前再如何要好,也抵不過她已嫁入王府,縱然他與蕭時臥之間關係如何單純,也不能同以往那般無所顧忌。
再者,許是從前在宮中尚未察覺,而今看來,蕭時臥對她的感情似乎同她想象中的並不一樣,有些僭越的情感,她必須要斬斷。
花蔭說這話時,不自覺地垂下眼簾,即使不去看對麵的人,她依然能想象得出蕭時臥的神情。
大概是十分失望的。
果然,蕭時臥沒有再說話,良久,隻聽對麵苦笑一聲,而後重重歎了口氣。
“小公主嫁人了,也長大了……”他語調輕快,麵色卻愈顯失落,“我明白殿下的意思,日後也會注意言行。”
說罷,他目光落至她身後,麵色一沉,忽而
起身,“驛館還有些事尚未來得及處理,便不陪殿下了。”
蕭時臥走得很快,花蔭才抬頭,就隻看見他一個小小的背影。
她呆了呆,心中略微失落,卻又覺得鬆了口氣。
把話挑明,興許對她和蕭時臥都是一件好事。
福水街頭,過來閒逛的百姓比方才又多了一些,一派繁華,周圍人來人往,春風中摻了震耳的鑼鼓聲和各路吆喝,十分聒噪,惹人心煩。
男人低沉的聲音冷不防從身後傳來。
“阿蔭做得很好。”
她怔怔地回頭,瞧見雲嘯辰負手過來,如琢如磨的臉上映了暖黃的燈火,少了許多清冽感,眸中也帶著掩不住的笑意。
“王爺何時過來的?”
男人慢吞吞踱至她跟前,微微俯身,“阿蔭猜猜?”
花蔭撇嘴。
明明剛剛還一副要吃人的臉色,眼下竟跟換了個人似的,連說話也溫柔惑人。
她現在已經興致全無,伸手扯了他的衣擺,抬頭看向他,低聲喚道:“王爺。”
嘈雜的人聲幾乎將她柔軟的聲音完全淹沒,雲嘯辰偏偏聽得十分清楚。
他挑眉,“嗯?”
“王爺生氣時,我總會想法子哄你開心,”她抿唇,眸光流動,“我現在有些難過,你能不能也哄哄我?”
“本王不會哄人。”
他回答得毫不猶豫,一如之前雷利的作風。
花蔭鼓嘴輕哼一聲,剛想說什麼,便又聽男人輕笑道:“不過本王心情好,讓阿蔭一人難過,不太妥當。”
說罷,她腦子還未轉過來,便看見他遞過來一盞琉璃兔子燈。
燈芯尚未點燃,琉璃製成的兔兒在他掌中乖巧趴著,在周遭的光線映襯下,晶瑩透亮,精致又可愛。
花蔭視線在琉璃兔上停滯片刻,伸手將它捧在掌心,半晌,抬眸看向他,“王爺要送我?”
“從一位遊商手裡買的,阿蔭不喜歡?”
她點頭,“喜歡。”
花蔭尚未見過琉璃製成的小燈,此物又分外可愛,她確實喜歡。
然而不知為何,她仍舊提不起精神。
心裡有一個疑惑,謎底像是被層層濃霧遮住,她想不透。
雲嘯辰見她神色怏怏,皺了眉在她身前蹲下,“同蕭時臥表明態度,阿蔭就這般難過?”
若是如此,他便不打算再浪費精力同她在此周旋。
隻見女子睫毛輕顫,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他微微眯起眸子,忽然間,花蔭偏身,張手朝他撲過來。
花蔭順勢將跟前的人抱住,臉埋在男人胸前,仿若這樣便能壁去外界的煩擾。
男人身上有股淡淡的沉香味道,讓人安心,心底那個疑惑也隨之有了幾分思緒,隻是仍不夠清晰。
頭頂傳來雲嘯辰溫柔的淺笑聲:“阿蔭這般熱情,叫旁人看了,不怕羞麼?”
她又抱緊了一分,搖頭,自說自話:“我嫁到上京來,已經不是定嘉公主了。”
花蔭抬首,同雲嘯辰的視線交彙,“做攝政王妃,沒有做公主開心。”
“為何?”
“因為王爺不會哄我,”說罷,她將臉彆過去,“王爺送我這盞琉璃燈,也隻是隨手買的,對不對?”
雲嘯辰聞言眉頭稍皺。
他對這些物件不感興趣,隻是偶然瞧見,覺得她會喜歡,便買來了。
這丫頭竟然說他是隨手買下的。
他冷冷“嗯”了一聲。
本是因心中有稍許不快才嘴硬一番,然而他還是小看了花蔭的脾氣。
她倏地坐回去,朱唇緊抿,鼓著嘴,黛眉也跟著皺起。
對他的惱意幾乎全寫在臉上。
不知為何,雲嘯辰竟覺得有一些心慌。
果然,她將琉璃兔放在矮桌,站起身,作勢離開,“那我不要這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