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身體越來越冷,已經凍得快沒有知覺了。
太刀川美美艱難地維持著清醒意識,與兩個好朋友在腦內頻道溝通。
太一說他們已經知道了犯罪團夥的幾個據點,讓她千萬堅持住,他們很快就來救她。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起初,太刀川美美用力地握緊拳頭,指甲深陷進掌心,通過疼痛刺激大腦的運轉。
她不想坐以待斃,也思考過一些辦法。
比如假裝翻譯出了這篇密文,誤導他們。但她對這個國際犯罪組織一無所知,隻能胡謅一通,這樣很容易露餡,到時候被發現,估計會死的更慘。
再比如告訴這些人她是大財團的千金,答應他們隻要肯放她走就給他們一大筆錢。但這些人並不是單純的綁匪,在綁架她之前,想必他們也從按摩師那裡得知了她的身份。他們卻沒有在她失蹤後聯絡太刀川財團索要贖金,隻是讓她在這間地下室裡翻譯密文。可見綁匪們更在意的是那批貨物的下落,那是更巨大的利益鏈,打入本地市場的鑰匙,他們要的是長久收益,而非一次性的巨額贖金。
……
太刀川美美想出了一些方案,又一一否決。
漸漸的,她連握拳的力氣都沒有了,長時間浸泡在冷水裡,也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她的意識昏昏沉沉。
隻能聽到耳邊水龍頭滴滴答答的聲音。
木桶裡的水不斷繼續,水位已經到了她的脖子這裡,再過不久,就會沒過她的嘴和鼻子。
她將徹底無法呼吸。
*
安全屋。
紅筆在地圖上圈出幾個圓,那是按摩師供出的情報——犯罪團夥在東京的幾個據點。
八神太一和石田大和對著地圖陷入沉思。
美美應該就在這幾個據點之一。
可是他們不確定究竟是哪一個,據點之間的距離很遠,時間緊迫,距離美美說的四個小時沒剩多久了,他們沒有時間挨個去找。
八神太一咬牙,他扔掉手中的馬克筆,對石田大和道:“要不,我讓警視廳的人分頭行動,每個據點都各派一波人去找美美!”
比起急火攻心的太一,石田大和稍微冷靜一點,他反問好友:
“那你怎麼和他們解釋,你的情報來源?”
……要說出據點的情報來源,就必須承認自己在沒有任何許可,不合規章的情況下,抓住這個逃犯,對他動用了私刑。
石田大和低聲:“你會被當場停職留觀,不要說指揮警視廳,連自己的人身自由都會被限製。”
阿和說得對。
紅方身份就是這點不方便,做什麼都要考慮是否符合製度流程,礙手礙腳。
但八神太一依舊堅持自己的方案,他管不了那麼多了。
“就算我被停職,警視廳還是會以救人優先,根據我的情報,去那幾個據點營救美美!”
石田大和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太一,你不要衝動,我們再好好想一想之前美美告訴我們的線索。”
八神太一額角青筋突突的跳,不過他還是聽進了阿和的話。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自己焦躁的情緒。
兩人整理了一下美美提供的線索,逐一分析。
7.5平方米左右的地下室,可以排除一個市區的高層公寓據點,按照按摩師的口供,綁匪們租的是十四樓的房子,公寓位於鬨忙的市中心,且附近沒有隱蔽的地下場所。
……
一番分析後,雖然排除了幾個據點的可能性,但線索實在太少,還是有三個據點無法確定。
可惡,又是柯學世界的三選一定律嗎?
該死的三選一!
八神太一憤憤地踹了腳桌子,桌上的花瓶雖然沒倒,花瓶裡水培的綠植倒是晃了晃,一片本就有些枯萎的葉子緩緩飄落。
石田大和看著這片葉子,忽然想起什麼。
“太一,你記不記得美美說過,她在地上發現了類似植物孢子的東西?”
八神太一頓了一下,點頭:“她說是橢圓形的,長滿了硬刺,摸起來很紮手。”
石田大和打開電腦,搜索起符合描述的植物。
很快,他們找到了一種菊科植物——蒼耳。
這種植物的總苞上像刺蝟一樣長滿了倒鉤的硬刺,因此很容易被走過的人刮到,貼附在衣服上散播。
雖然蒼耳有毒,但它是一種植物工業原料,種子可以用來榨油,榨出來的油與桐油性質相似,用於製作油漆和油墨。
正好在剩下的那三個據點,其中一個據點的邊上有一家油墨工廠,大量種植了某一品種的蒼耳。
*
高架上,保時捷一路超速行駛到分岔路口。
琴酒轉動方向盤,向右,把車開往了標有“角川油墨工廠”路牌的那個方向。
要找到BOSS所在的地方對琴酒來說不算一件難事。
那群劫匪並非在綁架的第一時間就發現了藏在太刀川美美項鏈裡的定位發射器,一直到半途中他們才意識到不對勁,扯下了那串項鏈,摳出寶石,然後將發射器丟到路邊。
發射器信號中斷的那一刻,琴酒立刻發現BOSS遇到了危險。
在情報搜集以及推理分析這方麵,作為黑方天花板的琴酒不亞於任何人。
既然BOSS是在美容院失蹤的,那麼就從知曉BOSS行程的人中調查可疑角色。
很快,他就查到了那個背景不乾淨的按摩師。
原本想把對方抓來嚴刑逼供,琴酒對自己的“審訊技巧”很有自信,可惜的是,警視廳的那群條子竟然比他更快一步。
這令琴酒有些意外的同時,也更加的煩躁。
他不認為靠警視廳的廢物能及時救出BOSS,連審問犯人都要走流程向上級申請,在法院宣判之前不能動犯人一根汗毛,以那些條子烏龜一樣的效率,想在BOSS出事之前把人救出來就是天方夜譚。
但按摩師那邊的情報是獲取不到了。
這條路走不通,隻好換一條。
好在琴酒還有作為黑方的天然優勢,比起警視廳和FBI,組織對各路黑/惡/勢力的了解遠比他們深,也更方便接觸。
隻需要一點引誘,琴酒假意做買主,提出購買那個來自東南亞的犯罪團夥手中的貨物,那些蠢貨就自動送上門來了。
所謂的亡命之徒,嘴確實比普通人要硬一點,不過也僅此而已。
組織的審訊室裡,淒厲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鮮血、鐵鉤、刑架……
任何人看到審訊室裡的這副場景,都會覺得人間地獄莫過於此。
沒有人不害怕BOSS失蹤後的琴酒。
組織的TopKiller在失去了“那位先生”的掌控之後,好像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儘管從表麵上看,他依舊是那副麵無表情的樣子,那雙墨綠色的瞳孔暗到了極致,沒有一絲光亮,仿佛不是人類的眼睛,泛出幾分無機
質的冰冷。
隻有那身不加掩飾的殺氣,森然到令人不寒而栗的氣場,暴露了他此刻真實的內心。
琴酒無法想象BOSS受到傷害。
哪怕一點點。
更不用提BOSS的性命可能都危在旦夕。
琴酒緊緊握住保時捷的方向盤,就像握住巴爾紮克的手杖,那位法國家的手杖上寫著:我將摧毀一切。
而他想把一切化為灰燼。
*
昏暗潮濕的地下室。
負責看管太刀川美美的綁匪打了個哈欠,覺得手臂有些酸,他已經拿著這張紙拿了好幾個小時了,這個據說是個破譯天才的女人卻還是沒有把密文翻譯出來。
她究竟是翻不出,還是故意不翻?
綁匪不太清楚,但是再過不久,就要到老大給的最後期限了。
他不耐煩地催促著這個女人快點翻譯,卻發現對方竟然低著頭,雙目緊閉,似乎陷入了昏迷。
不會已經死了吧?
綁匪正想上前探一探她的鼻息,就在這時,房間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綁匪還沒來得及去看看怎麼回事,那扇陳舊的鐵門被人暴/力踹開,地麵上揚起高高的灰塵。
多年從事違法活動的經驗讓綁匪下意識掏出腰間的槍,然而下一秒,兩個男人便出現在他麵前。
八神太一一腳踹飛了綁匪手中的槍,石田大和則迅速繞到他身後,一個手刀劈在他後頸,綁匪立即暈了過去。
兩人解決完綁匪,連忙朝房間裡的那隻盛滿水的大木桶看去。
石田大和把還在滴水的水龍頭關上,八神太一則小心地將幾乎整個浸沒在水裡的人抱了出來,兩人一起把她身上的繩子解開。
“我們來救你了,美美!”
“美美,快醒醒!”
……
意識模糊間,太刀川美美隱約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她費力地睜開眼睛,兩張熟悉的麵容映入眼中。
太一!阿和!
一瞬間,眼淚奪眶而出,她控製不住地嗚咽出聲。
“嗚嗚……太一,阿和,嗚嗚嗚……”
明明之前一直很堅強,在意識消失之前,她還在努力思考各種逃生的辦法,甚至有人來地下室找看管他的綁匪,她特地注意聽了那兩個人的對話,儘管聽不太懂他們的語言,但她暗暗記下了幾個音節,說不定會是什麼有用的線索。
當體溫一點點地降低,太刀川美美知道,她堅持不了多久了。
這種時候,她依然樂觀地想,說不定死了就能回到原來的世界去呢。可是這樣的話,把太一阿和留在柯學世界,沒有她的幫忙,這兩個令人放心不下的倒黴蛋會不會完成不了自己的任務?
為了他們,她要繼續堅持下去。
身體越來越冷,睜不開眼睛,聽不到聲音。
心中充滿了恐懼。
她在穿越之前,也隻是個普通人,甚至可以說是嬌氣的,被家裡和兩個竹馬寵著長大,是個嬌生慣養的女孩。係統沒有給她太多的外掛技能,除了極少數偶然的運氣之外,她靠自己走到了現在。
在最危險的關頭,她意外的比自己想象中要堅強。
但被救下的那一刻,眼淚反倒止不住地流了出來。
好像所有的委屈終於找到了發泄口,一次性全部宣泄出來。
八神太一抱住太刀川美美,拍拍她的背,“沒事了,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