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三合一(2 / 2)

屋內沉默了好一會兒,李主任忽然問:“小同誌,你知道我請你過來談話的原因嗎?”

小同誌小同誌小小小!誰小了!唐冬冬發現自己還有化身咆哮帝的潛質,要不是這個男人的特殊身份,她肯定要懟到他麵前,指著他鼻子罵,她唐冬冬是大孩子了!

然而,現實是唐冬冬歪頭,撲閃撲閃大眼睛,裝傻:“不知道啊,李主任問什麼?”

李主任不回,盯著唐冬冬的眼睛看,唐冬冬當然不能退縮,眼睛瞪圓,誰退誰心虛,反正她什麼都不知道,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誰知道你想知道啥啊。

“小同誌,我有個女兒,跟你差不多大,也在上小學,要是你也在城裡上學,應該會跟她成為好朋友。”

我謝謝你全家嘞。

唐冬冬:“哇,聽說城裡的小學又大又漂亮,她在哪裡念書呢?”

“縣小學,確實又大又漂亮,師資力量也比楊村小學強很多很多,考上初中高中的幾率更大,能見識的世麵更廣。”

唐冬冬不知李主任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隻能含含糊糊的:“哦哦,這麼厲害嗎,城裡跟農村確實很不同。”

“我聽你班主任說你成績很好,總是得第一第二名,你這個成績,如果有人幫忙推薦,想上縣小學不成問題,等你上了縣小學,會接觸到更多好老師,更多家境好的同學,你很可能會成為一名捧鐵飯碗的優秀姑娘,你的未來從此不一樣,大有可為!”

對著一個才十歲的小姑娘使用利益誘.惑,李主任你這個大人完全不講武德!

然而,唐冬冬又不是真的十歲,怎麼可能上當?就算是原版冬冬在這裡,肯定也不會上當,因為楊菊花對家裡所有娃的教育原則是,天上掉的餡餅你千萬千萬不要撿,撿了回家就要吃竹筍炒肉啦!

“咦?是這樣嗎?可是,我現在隻想吃糖吃肉呢,未來什麼的,好遠好遠,我才十歲,不用想啊~”唐冬冬一臉天真,眨巴眨巴眼。

李主任一哽:“農村女娃十歲年紀不小了,有的甚至開始相看對象,小同誌你可以趁現在想想,或者,你口裡想吃的糖和肉,我也可以獎勵給你,隻需要你回答我的問題。”

正題總算來了!

唐冬冬低頭玩手指,從左邊數到右邊,又從右邊數到左邊,玩得不亦樂乎,抽空問:“什麼問題啊,太難的問題我肯定回答不出來,我隻是在農村念書的娃,李主任有問題可以去縣小學,那邊老師更多,學生更多更聰明,未來也更好,我什麼時候能回去上課呢?”

李主任狐疑地打量唐冬冬,卻發現這個女娃娃似乎隻是無心一說,並不是故意這麼說的,也是,要是這個女娃聰明,在他之前說那些話的時候,肯定忙不迭就答應了,能去縣小學念書,多幸運哪。

“是這樣的,河溪大隊後山的事我也有所耳聞,關於你曾經跟著那些人上後山的事我也知道了,你為什麼會被帶上後山?”

唐冬冬幾乎一瞬間就能想到是跛子七王麻子兩人告的密,心裡戳這兩家夥的小人出氣,壞蛋!

“幫忙帶路。”

“帶路?這麼說,後山的秘密是你先發現的?那麼,我需要知道,後山上麵到底有什麼東西,小同誌,你能告訴我嗎?”

“不是,不能說。”

李主任臉上連假笑都消失了:“小同誌,有些話需要經過謹慎思考之後才更好給出答案,很明顯,你剛才並沒有認真思考,再給你一次回答的機會。”

唐冬冬繃著小臉:“老周爺爺跟我說,這是國家機密,要是我跟你這個閒人說了,就等於泄密,李主任是想讓我知錯犯錯嗎?”

壓抑的沉默。

“很好,牙尖嘴利的丫頭,我再問最後一個問題,黃有金在哪裡?”

“誰?誰是黃有金?起這個名字,他是不是很缺錢?”

“……”

李主任頭痛地揮揮手:“看來你是不肯說了,既然這樣,那就沒辦法了……”

唐冬冬心驚肉跳地看著李主任身後兩個壯漢動了,往她這邊走來,思考著往哪邊逃跑更好,他們到底想乾啥?難不成還要虐待祖國的花朵?

“彆過來!我才十歲,根正苗紅,遵紀守法,安分守己,積極向上,腳踏實地……”情急之下,唐冬冬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實在說不出來了,隻能哀嚎,“小遠,你再不過來救我,你的好同桌就要完蛋了嗚嗚嗚……”

“嘭!”

門被踢開了,來人怒喊:“你們在對一個十歲孩子做什麼!喪儘天良的狗東西!”

老周喊完,才發現唐冬冬舉著凳子隔開兩個高高大大的壯漢,而李主任端坐在椅子上看戲,這場麵,無論哪個人來看,都知道是幾個男人在欺負一個十歲孩子!

唐冬冬一見熟人來了,立刻咧嘴笑開,用力將手裡的凳子狠狠砸向那兩個想抓她的家夥,朝臉扔的,雖然知道砸不到他們的臉,但她就是想扔!

“哇!小遠!”唐冬冬咚咚咚跑向許嘉遠,張開手就將人抱住,還用力蹭了蹭,“要是你來遲一步,你就看不到你可可愛愛的好同桌了!”

許嘉遠全身僵硬,但沒有將唐冬冬推開,儘管他脖子被蹭得癢癢的。

“小遠跑回家找我們的,”許家軍忽然說,“還讓我們一路跑過來,停都沒停過半秒。”

唐冬冬感動得淚汪汪,又用力貼貼:“小遠,我果然沒看錯你,你真是我最好最好的小遠同桌了!”

許嘉遠彆過頭:“……嗯。”

唐冬冬沒事,兩個小孩關係這麼好,許家軍笑著撫了撫掌,沒有出聲分開他們,小遠比他們這些大人還有用哪。

李主任反應也不慢,他站起來,走到老周麵前,伸出手要跟他握手,老周冷哼一聲,沒有伸手,披著人皮的東西。

李主任識趣收回手,試圖挽回自己的臉麵:“我們並沒有對唐冬冬小同誌做什麼,隻是問幾個問題,公社接到舉報信,說河溪大隊有人犯事,我是來這裡了解情況的,但這位小同誌並沒有給出什麼有用的消息,所以我打算讓她帶路去河溪大隊,舉報信已經有好幾封,我是不得不過來調查。”

唐一民就站在後麵,聽到李主任的話,心霎時就撥涼撥涼的,到底是哪個缺德的,竟然還給公社寄舉報信,真是肚子吃得太飽了!淨搞事!等他知道是誰搞的破事,五年、不!十年挑糞預定!

“李主任,河溪大隊的社員們從來都是安分守己的,絕對不會有社員知法犯法!”唐一民還能怎麼辦?隻能極力阻止,他家肯定沒有違禁的東西,但其他人家裡難保沒有,要是被查到一家,這個李主任還不得要將河溪大隊整個翻天?

“你是?”

“唐一民,我是河溪大隊的大隊長。”

“哦,原來是河溪大隊的大隊長,你來得正好,給我們帶路吧,這就走。”

理由都是現成的,李主任要去,唐一民攔不住,隻得向許家軍和老周求助。

但他們都沒打算阻止李主任,就算阻止了這一次,還有下一次,李主任總能找到理由去河溪大隊搜查。

路上李主任對唐一民慘淡的臉色視而不見,還不經意提到舉報信的內容:“我印象深刻的是一封舉報信裡寫,有一戶新來河溪大隊的家裡有很多外文書籍,那家的小孩還拿到學校教室看,我們都知道,現在很多外國名著都不能,隻有很少很少一部分能被我們,他卻毫不顧忌,是不知事?還是故意這麼做的?”

唐冬冬到現在都還緊緊抱著許嘉遠的手臂,剛才太驚險了,她還沒能鎮定下來,聽到李主任意有所指的話,伸手指戳戳許嘉遠,這說的就是小遠了,看來真的有不少人盯著許家。

許嘉遠算是拖著唐冬冬這個包袱走的,李主任的話沒讓他眉毛動一下。

唐冬冬無趣地癟癟嘴,乖乖往前走,可不能讓小遠甩開她,她現在很需要一個依靠。

唐一民本來冷汗直流,卻在聽完李主任的話後,往身後看了一眼許嘉遠,扭回頭來,汗不流了,臉上重新有了點點笑容:“有這樣的事?那很應該去瞧瞧,絕對不能知法犯法,但我相信,河溪大隊的社員們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

李主任覺得哪裡不對,但一時想不出來,隻能帶著奇怪來到河溪大隊。

“大隊長,你們這是要去乾嘛呢?這幾位是領導吧?”王麻子腰彎了彎,頭低了低,一副熱心的樣子,“不知道有沒有我能幫上忙的?”

唐一民奇怪地看向突然變得積極的王麻子,要不是他臉上還是那麼多麻子,他都要以為這個王麻子是彆人假扮的,王麻子最愛偷懶,變著法不上工!

“不需要,你是不是又磨洋工……”

“哎,等等,既然這名社員熱情好客,那就讓他來帶路吧,唐大隊長。”李主任自顧自下了決定。

唐一民不傻,看王麻子殷勤討好李主任,態度也不陌生,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舉報信很可能是王麻子寄的,而李主任也知道王麻子,王麻子或許就是專門在這裡等李主任,好帶著人往那些有問題的人家裡搜查!

唐一民悔死了,早知有現在,以前他就應該狠下心去,將偷東西的王麻子送去農場改造勞動,而不是讓王麻子害全大隊的人。

“衛生所就在前麵,李主任請。”王麻子搓著手,諂媚討好。

不得不說,王麻子這樣的人才是正常的,李主任之前被尷尬到的心總算回暖,矜持點頭,讓王麻子速速帶路,他要去抄家!抄書!燒書!

王翠蘭知道李主任的來意,表情變都不變一下,臉上還有笑:“行,搜查是吧,等著,家軍你將書搬出來給他們看,”扭頭又對許嘉遠說,“我看他們應該不懂外語,小遠你到時幫他們翻譯一下,將你的那些特殊借書證和證明拿出來,給李主任瞧瞧,看我們家能不能留這些書。”

許嘉遠點頭,想拉下唐冬冬的手,唐冬冬卻說:“我也來幫忙,你再讓我抱抱,突然覺得小遠很有安全感。”

許嘉遠無奈,還是隻能拖著這個小包袱乾活。

李主任聽到“特殊借書證”和“證明”的時候,心裡就有了不好的預感,等他看見許嘉遠拿著一遝借書證和證明擺在他麵前時,蒙圈了。

許嘉遠在邊上詳細解釋:“在紙箱裡的外文書籍多是理工類的專業書,還有的是那幾位的思想巨著,而我有不少借書證和證明,不信你可以打電話求證。”

“……”

李主任不相信,他隨手拿了一張借書證,是京城圖書館的借書證,他沒去過京城,不知道京城圖書館的借書證是不是這個樣,但他知道許家三人是從京城來的,上頭還打過招呼讓他彆招惹許家。

這遝證據讓李主任隱隱生了後悔之意,許家到底是什麼來頭?

李主任並不是個孤陋寡聞的,相反,他能爬到這個位置,知道的比一般人都多,有些人的工作會需要用到特殊借書證,可以借閱圖書館的外文書籍,但是,許嘉遠才多大?他說的證明又是什麼東西?字麵意思能理解,他卻聽都沒聽過。

“是我幾位老師專門送給我的證明,這裡麵有些書就是他們送給我的,怕我在外麵惹麻煩。”

李主任仍不敢相信,卻在一張證明裡看到一個很眼熟的名字,頓時頭暈目眩,差點當場暈過去!

唐冬冬捂嘴偷笑,勸許嘉遠說:“我看你以後在教室裡還是看翻譯版本的更好,你看原著,誰知道你看的是馬.列主義?人家以為你看的是那些禁書。”

因為跟許嘉遠混得多了,唐冬冬也知道許嘉遠隻在家裡看他那箱子理工類書籍,在外麵都是看大佬思想巨著,要論謹慎,許嘉遠做得很好。

但是,誰能想到王麻子為了給人賣好,就出賣自己大隊的人呢?

“哎,反過來說,是因為人家文盲不懂才對,也怪不得你,”唐冬冬拍拍許嘉遠,歎息一聲,“裝逼果然容易掉坑,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是,是因為你隻有原著,但你可以借一套翻譯版本的,真的。”

許嘉遠瞟她一眼。

“好吧,有句話說得好,隻有千日做賊,那有千日防賊,你家有這麼多外文書籍,肯定遭人惦記,但你又不可能不看書,要是沒了這些書,小遠同學你就隻剩下每天發呆了。”說完,唐冬冬都覺得許嘉遠好慘。

“其實你可以跟我們一起上山下河玩兒,很有趣的!”唐冬冬再一次賣安利。

許嘉遠以沉默拒絕。

李主任差點失了智,他想找茬,但每一句都會被許家軍王翠蘭堵回來,讓他啞口無言,更何況,許嘉遠那份證明上還有某位很熟悉很熟悉的首長的簽名!全國人民誰不知道那位首長啊?

他想過許家人是不是弄虛作假,但下一刻就推翻這個懷疑,誰敢拿那位首長作假?怕不是找死?

老周不耐煩跟李主任磨蹭,虎聲虎氣的:“時間多得很,要是想打電話,我這就開車送你上公社!”

這一聲跟催命符沒兩樣,李主任不由自主地抬手抹去額頭的汗,頭腦從來沒有過的清醒:“既然沒有問題,那就繼續去下一家查,舉報信也有可能是有人惡作劇,我也是為了查證,並不是為了故意找茬。”

李主任離開去下一家,然而,接連去幾家舉報信上提到的人家裡搜查,卻沒查到任何違禁的東西,李主任臉色越來越難看,唐冬冬總覺得他下一秒就會踹在王麻子那布滿麻子的臉上。

走走停停半天,卻沒有任何收獲,李主任的臉黑如鍋底,而且這個大隊的乾部們一點眼色也沒有,竟然連杯水都不知道給他倒!但李主任又不能直接說,隨著時間推移,那是又累又餓又渴又氣!

人嘛,心情不好的事情,有人會選擇發火,甚至是遷怒彆人。

李主任:“唐大隊長,我看河溪大隊肯定有問題,是不是你們事先收到了什麼消息,然後全大隊的人都串通好了?”必須不能是他的錯,錯的隻有這個大隊社員們!

唐一民正慶幸沒人被抓住小辮子,誰想到李主任還要硬給他們套個能勒死人的項鏈呢?

“我看很應該將河溪大隊所有社員的家都搜查一遍,包括後山。”李主任特意點出。

這個李主任真是陰險!

作者有話要說:看到評論的疑問了,這裡統一解釋一下——

ps:wenge時期很多外國文學書籍都被禁,也確實不被允許傳閱,但我查過資料,有借書證的話可以借閱這些被禁的書籍,所以小遠同學外文書籍是可能的,那時候的“壞書”不能全部禁止,有“內部發行”的圖書,也有手抄本。我查到最多的是文史哲類外國文學被禁,關於理工類的工具書有沒有被禁、被禁情況如何就沒查到多少資料,是我辣雞,但那時國家要發展,國內理工科類的外國專業書籍肯定有不少,當然,這是我的猜測,不準確,有小天使知道嘛?

再ps:關於冬冬的被動金手指說明:修複古董金手指不會讓古董價值有所損失,畢竟是金手指,要是讓古董價值下跌,那這個金手指就很雞肋啦。

再再ps:隻有千日做賊,那有前日防賊——該諺語出自清·源李寶嘉《中國現在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