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辭是宮中罪奴,五歲那年,就該被送去淨身,正式成為宮內的小太監,那時候他膽小怕事,常常遭受霸淩,被人欺負,又搶不到食物,所以瘦弱的跟三四歲的小孩子似的。待在什麼地方都縮在角落中,很少說話,大家都以為他是因為家中巨變,人都死光了,受了刺激,腦子不太靈活,這樣的人就算成為小太監也是炮灰的命,所以都不太關注他。
同車一起送去敬事房的小孩有的懂得多,不停的哭訴自己的命運,不想當太監,不想以後娶不了媳婦,不想斷子絕孫,即使懵懵懂懂的小孩子們被這氣氛一弄都嚇哭了。
老太監聽到哭聲,掀開車簾訓斥了幾句,“哭什麼哭,把眼淚都擦乾淨,待會有管事的公公挑你們做徒弟,把自己收拾的精神一點,萬一遇到了一個好師父,那可是能保命的,萬一……”老太君的語氣逐漸危險道:“萬一運氣不好,不出三日,小命就沒了!”
老太監這般一恐嚇,眾人都瞪大了雙眼,再也不敢哭出聲,但是眼淚卻流的更多了。
老太監笑了一番,又看向了縮在角落中的戚辭,見他是唯一沒哭的,有些稀奇,結果仔細一看,不由的搖頭。
老太監有識人之能,一眼就看出了戚辭雙眼無神,心存死誌,倒不是說他會自殺,估計這麼小的孩子都不懂什麼是自殺,隻是這孩子沒有生氣,也許在他眼中活不活都無所謂了。
這樣的人若是碰到好的師父還好,若是碰到不好的,可就完了。
戚辭對一切都沒有什麼反應,他不是不懂,隻是在親眼看見所有的親人身亡之後,他就沒有任何感覺了。
老太監離開,小孩子們又開始討論哪個公公比較好。選師父自然是年紀越大的越好,畢竟在這吃人的皇宮中,還能活的這麼久就證明了有本事。
等眾人到了地方,就被放置在院子中站成一排,有些膽大的好奇張望,戚辭卻一直低垂著頭,直到聽到腳步聲,戚辭才側頭過去,看了一眼。
那是一群穿著管事公公服飾的太監,原本以為都是有一定年紀的,但是人群側邊突兀的出現了一個白淨的年輕人,大概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因為是迎著光走過來的,所以一時間耀眼的讓人看不清具體長相,但是卻感覺完全不溶於周圍的畫風。
等到雲層遮住了陽光,戚辭這才看清楚,頓時寡淡的情緒有了起伏,明眸皓齒,五官精致,清秀極了,若不是穿著一時間還真把他看成了姑娘家。
戚辭入皇宮以來很少見到外人,都是一個院子的老太監看管他們,他第一次見到長得這麼好看的太監,仿佛終於在這深宮內苑中看見了什麼美好的事物似的,讓人心情好了一些。
但是戚辭也隻是看了一眼,就低下頭,耳邊響起其他人的竊竊私語。
“怎麼還有這麼年輕的太監過來,我可不要當他的徒弟,這麼年輕肯定護不住底下人的。”
戚辭卻不這麼認為,在這麼好看的人手下做事不好嗎?反正人都有一死,有美好的事物相伴,也算是另一種安慰。
接下來是公公們選人。
幾個老公公都在互相推讓,說些客道的話,每當這種時候,但凡有人沒有眼力見,必然會遭遇禍端。
可是就在其中一個年紀最長的老公公要脫穎而出第一個挑選的時候,那個最年輕的卻率先站了出來。
“各位不如讓我先選吧。”
此話一出,氣氛瞬間尷尬了不少。大家仿佛都在用眼神責備他似的。
可是那年輕的公公卻不屑的一笑道:“實在是太忙了,太後還等著我回去辦差事兒呢,就不耽誤時辰了,我選完立馬就走。”
都把太後搬出來了,其他人自然是僵著臉讓他先選。
這時候小孩子們才明白,眼前這個最年輕的貌似才是最得勢的。眾人立馬轉變想法,想要被年輕公公挑中。
可是年輕公公想都沒想,直接伸手指向了戚辭。“就他了。”
戚辭是所有孩子中最矮小的,黑黃粗糙的皮膚看著就營養不良,一般都是被留到最後,才會被塞給其他倒黴的人接手,眾人沒想到第一個被挑走的竟然是他,就連戚辭也不敢置信,怎麼還有人主動要他?抬起頭癡癡的看著年輕公公漂亮的麵容,仿佛不太真實似的。
“寧公公,你確定是他了?要不再看看。”就連老太監都上前詢問。
有些管事公公忍不住嘲諷道:“寧公公的眼光不行啊,這個一看就不機靈,說不定都養不活。”
寧子珩假模假樣的笑道:“我養的,肯定能活。我就要這個。”隨即看著戚辭問道:“你要跟我走嗎?”
寧子珩垂眸看人,漂亮的麵容逼近,戚辭直愣愣的看著,愣了一會兒,猛然點頭,好像生怕自己點晚了,這個人就不要他了。
寧子珩微微一笑道:“叫什麼名字?”
“戚辭。”
“好,喝了這杯茶,磕了頭,從此以後,我就是你的師父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以後不準違抗我的命令,要聽我的話,知道嗎?”
戚辭趕緊點頭,有一種好像被催促的心理,敬茶磕頭,叫了師父,等他起身跟著人走的時候才恍惚間反應過來,他本來和這個世界已經沒有瓜葛了,可是現在突然之間得了一個師父,一個說會養活他的師父。仿佛有一條無形的線把他跟這個世界連接了起來。
戚辭仰頭看向前方並不算是高大的身影,不知不覺中,好像看到了活下去的理由。
寧子珩倒是沒有多想,隻是剛剛一進入院子,其他人都是東張西望,隻有這個小孩偷瞄了一眼,就安安靜靜的待著,其實在皇宮中,這樣沒有好奇心的人才能活的更久,而且他平時做事隱秘的比較多,他不需要身邊有一個好奇心重,還喜歡呼朋引伴,多嘴多舌的人,像戚辭這樣不起眼,安靜的好像不存在的人才是最好的。寧子珩自然也看見他眼中沒有什麼生氣,但是寧子珩又不在意這孩子的死活,能用一會兒是一會兒了。
寧子珩帶著戚辭來到了自己的地方住下,本來次日就要送他去淨身了,但是寧子珩發現戚辭真的是營養不良到很嚴重的程度了,就托了關係,拖延了淨身的時間,讓他先把身體養壯實了,免得到時候淨身沒多久就死了。
因為寧子珩是太後的新寵,吃食方麵自然是短缺不了的,戚辭沾了光,從未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甚至沒有吃飽過的他在寧子珩這邊幾乎如同到了天上仙境一般。
看他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模樣,寧子珩輕蔑的笑道:“放心,隻要好好的跟著我,以後想吃多少吃多少。”
還年幼的他自然是對寧子珩越發的感激。寧子珩看他乖順聽話也很滿意。
這一天,戚辭把寧子珩的住所收拾好了之後,就小睡了一會兒,突然睡夢中聽到了異樣的聲音,疑惑的起身前去查看。
聲音是從寧子珩的屋內傳來的,戚辭以為寧子珩回來了,正要去請安,結果剛剛來到門口就看到一個侍衛打扮的人正一手舉著刀,一手擒住寧子珩,似乎要下殺手。
在宮中侍衛的地位高於公公,戚辭看到這場景先是一懵,隨即聽到寧子珩咒罵聲,反應過來之後竟然發現整個院落都沒人,似乎不會有人聽見寧子珩的聲音似的。
寧子珩的嘴巴很快被侍衛捂住,就要動手,卻沒有注意身後已經站著一個小孩。
突然砰的一聲巨響,伴隨著花瓶碎塊亂飛。
侍衛渾身一僵,頭頂上瞬間有血溢了出來,寧子珩震驚的瞪大雙眼,眼睜睜看著侍衛直接失去力道栽了下來。
而當侍衛倒下的一瞬間,寧子珩就看到小小的戚辭正爬到附近的桌上,抓著花瓶的口子,雙手已經鮮血淋漓,正喘著粗氣,驚魂未定的看著他。
寧子珩的雙手還被綁在身後,沒法推開侍衛,隻能艱難挪動,戚辭反應過來,立馬跳到床上,身手竟然難得的矯健。而且他剛剛悄悄靠近竟然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用力推開侍衛之後,戚辭趕緊給寧子珩解開手腕,聲音因為緊張而沙啞道:“師父……”
寧子珩抬頭看了戚辭一眼,然後推開人,去查看侍衛。
“死了嗎?”戚辭緊張又害怕,畢竟才五歲,還什麼都不懂。
“沒死,不過很快就會死的。”寧子珩陰狠的說道,回頭看向戚辭道:“你回去好好治一治手上的傷。”
戚辭雖然害怕的不知所措,但還是聽話的準備離開,隻是走路的時候,身體還在顫抖。
突然寧子珩叫住了戚辭,戚辭回頭,雙眼茫然的看著寧子珩。
寧子珩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堅定的說道:“以後,我是你師父……我會保護你,所以,彆怕。”
戚辭不明白為什麼寧子珩又強調了一遍,但是師父說彆怕,他就安心了。
而對寧子珩而言,害他的,他必殺之,護他的,他必保之。
這麼小年紀就懂得護人,寧子珩更是心中升起了暖意,看著戚辭小小的臉蛋,他想到了自己的死在繈褓中的弟弟,所以他想……培養一個家人了。
大概一個人在深宮中,也會感覺到寂寞,害怕,惶恐,在漸漸變得心狠手辣,麻木不仁的時候,寧子珩想要這麼一個人的存在,能讓自己守住內心最後一絲善意和溫暖,仿佛在保存自己最後的良心底線。
之後侍衛被發現溺死在池塘中,被當成意外處理了。
等到戚辭該淨身的日子,寧子珩卻幫他找關係托人轉了身份,因為戚辭的身體天賦適合練武,所以順利的轉為了宮中的小侍衛,原本可能會被選為梟狼十騎,從小培養的,但是那裡是培養死士的地方,太過凶險,寧子珩已經舍不得了,他好不容易想要在身邊留下一個親近之人,所以就放棄了這個機會,隻讓他當宮內的侍衛。
對此,戚辭更是感激不已,恨不得拿出全部的孝心,敬愛之心都給師父。
隨著戚辭的長大,兩人一直維持著很好的師徒關係,在時刻凶險的皇宮中,他們相依為命,互相溫暖,舔舐傷口。
直到有一天,寧子珩把他帶到外麵的私宅,在宅院中,戚辭看到了幾個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樣的人。雖然知道自己師父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但是戚辭是沒法學這一點的,他原本家中清明正直,所以他骨子裡麵就是沒法作惡的正氣,自然,寧子珩也不希望他被染黑,他就像是汙濁的池塘培養出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一般,所以很少會讓徒弟發現自己在作惡。但是這一次卻不同。
寧子珩指著那些人道:“認識他們嗎?”
戚辭搖搖頭。
寧子珩冷笑道:“我查過你家的事情,罪證確鑿,已經無法翻供,但事實上你們家是被陷害的對嗎?”
戚辭一愣,他不清楚,那時候他還小,但是他記得家人臨死前還是大喊冤枉。
寧子珩麵對戚辭道:“這些就是你的滅族仇人,當年他們有高官護著,所以才能為了一己之私,陷害了你們全家一十三口人,現在那高官已經沒了,他們自然就任人宰割了,但是你們家的案子已經無法重新審理,你身上背的罪名也一輩子無法清洗,對此師父也無能為力了,所以我把你的仇人都帶來了,想要怎麼處置你自己看著辦。”
寧子珩說完就把刀給了戚辭。
戚辭先是愣住,隨後雙眼逐漸轉紅,死死的看向那三個人,父母親人死不瞑目的樣子似乎還在眼前,恨意瞬間淹沒了所有理智。
戚辭就跟失控的野獸一般猛然衝上去對三□□打腳踢,一邊打一邊質問,而那三個人雖然哭哭啼啼為當年的事情懺悔,但是又有幾分是真心的呢。
仇不能不報,戚辭第一次殺人。
等刀刃被鮮血染紅之後,已經在寧子珩的培養下不再懦弱膽小的戚辭卻止不住的渾身顫抖起來。
最後冰冷的身體落入了一個溫暖輕柔的懷抱。
“彆怕,師父在。”
戚辭抬頭看過去,那是一張已經完全長開的臉,眉目如畫,陰柔不妖,身姿如蘭,那是他的師父,是他唯一的依靠,是待他最好的人。
隻要有他在,戚辭什麼都不會害怕了。
後來戚辭福大命大,沒多久就在練武的時候被元燃看中,帶在身邊當侍衛,相當於伴讀一般,文武都隨著太子殿下一起學。
寧子珩這個師父其實也算是名存實亡了,但是在周圍人看來,戚辭這孩子懂得感恩,還真的當寧子珩亦父亦師,一直住在一起,守在身邊孝順著。兩人之間的相處也越發的像是真正的親人,家人。
寧子珩在外人眼中越來越狠厲,他做過很多壞事,戚辭看在眼中,卻無力阻止,寧子珩需要在皇宮生存,不是吞噬彆人就是被彆人吞噬,他若是逼寧子珩當一個好人,且不說寧子珩早就養成的陰晴不定,偏執瘋狂的性子會不會聽,若是聽了,那就等於是把命隨時交給彆人拿捏,而他知道他還沒有能力保護寧子珩,所以戚辭什麼都說不出口,隻能急在心中,盼望拚命成長,好保護寧子珩……也有足夠的本事壓製寧子珩,看管他,不讓他輕易作惡。否則早晚有一天,他會自食惡果。而戚辭已經不能沒有師父了,自然不能看著他出事。
帶著這樣的信念,戚辭更加努力的提升自己,因為太忙,陪著師父的時間就少了。
偶然一次發現師父竟然跟一個年輕的侍衛大哥走的近了些,因為他們都侍奉太後,所以關係很好,戚辭第一次感覺到了不爽,似乎在他眼中,師父那樣陰狠的人不該跟任何人親近,師父隻能親近自己才對。
他們該是彼此心中唯一的存在。
氣了幾日,怎麼暗示師父,師父都不懂,離生辰還差幾日的時候,戚辭突然做夢了,夢見了很旖旎的畫麵,然後醒來之後,就發現褲子濕了,起初他很驚慌,倒不是沒有常識,他知道自己是長大了,他驚慌的是他夢中所見。
從此之後,他幫師父沐浴擦背,更衣按摩的時候都再也無法以平常的目光看待師父了。
師父的腰真細,仿佛一手就能握住,師父的雙腿筆直修長,尤其是大腿的肌理線條勻稱漂亮,師父的背光潔如玉,摸起來滑滑的,師父的胸前十分可愛,師父的臉更是美過所有後宮的美人。
這麼好看的師父是他的師父,獨屬於他的師父。
注意的越多,夢的越深入。
知道不對勁了,可是他卻舍不得避開師父,心中的念頭越想越歪。
直到再次看見師父同侍衛親近,戚辭第一次表現出了不悅,板著臉不說話,卻在下一刻被師父拉著慶祝了生辰,他收到了師父送來的禮物,一個特殊的皮革帶,戚辭這才知道師父同侍衛親近是打探他們侍衛平日需要什麼,想要什麼,能佩戴什麼,好送禮物給驚喜。
戚辭當即放鬆下來,高興的直接把皮革帶戴在了脖子上扣好,結果他這一舉動自然引眾人哄堂大笑。
有人笑道:“那是帶手腕上的,怎麼帶脖子上了,你還彆說這麼一帶跟我家的大黃似的。”大黃是狗,狗會帶著項圈。
而戚辭現在就跟帶著一個項圈似的。
寧子珩也嫌丟臉,趕緊讓他摘下來,見他半天沒動作,就伸手去幫忙,結果卻被戚辭一把抓住了手腕。
“這樣就好,謝謝你,子珩。”
戚辭這聲音說的小,其他人沒有注意,寧子珩卻懵了,小徒弟不叫師父,叫子珩?這是什麼意思?
被戚辭這麼一叫,心裡怪異極了,畢竟根本沒有人這麼叫過他。
可是下一刻,戚辭卻朝著他行禮道:“多謝師父,徒兒很喜歡。”
寧子珩有些不解,還以為自己幻聽了,畢竟戚辭一直很乖巧,所以也就沒管了。
戚辭就這麼一直帶著皮革帶,周圍人都覺得好笑,隻有元燃看見之後,道:“這麼喜歡嗎?”
戚辭摸了摸脖頸,“嗯,很喜歡。”
元燃被戚辭的表情弄的一愣,隨即道:“那就帶著吧,挺好看的。”
元燃能看出戚辭眼中的歡喜,自然不會多說什麼。那時候聰明如元燃也隻覺的戚辭對寧子珩的感情很深厚,所有人都這麼認為。
隻有戚辭一個人暗藏不為人知的不純心思依舊守在自己師父身邊,他在等自己長大。
隻是有的時候,難免意外。
那對寧子珩而言是一個必須掩藏在心底的意外事件。
一年夏日午後,他跟小辭正在涼席上午睡,外麵有蟬鳴之聲,室內卻顯得安靜祥和,他睡的正迷糊,突然感覺唇上癢癢的,他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就微微張口,想要哼一聲,趕走不舒適的打擾,結果卻被小舌擾了清夢。
迷迷糊糊間已經被人壓住,以前小辭常常睡著睡著就壓到他身上,寧子珩也養成了習慣,所以根本毫無防備。
沒有經驗的寧子珩也是反應了半天,才感覺不對,他……正在被人親吻。
刹那間大腦一片清明,但是寧子珩卻驚愕的不敢打斷一切,因為他偷偷睜眼的時候,發現小辭也睡迷糊了,若是他驚醒這一切,那隻會讓兩人都陷入最糟糕的情景。
寧子珩是自小當太監的,不知道少年人是不是常常這樣,但是這一刻,他選擇隱忍,當尷尬的一切不存在,隻是身體僵硬抗拒著一切。
直到身上的人像一動物一樣難受的哼了一聲。一切終於結束。寧子珩感覺渾身應該都羞紅了。
寧子珩真的恨不得鑽進地洞裡麵。
而戚辭也總算清醒,反應過來情況之後,當即嚇得落荒而逃。寧子珩這才緩緩睜開眼,臉上已經尷尬的像火燒一般冒著熱氣了。
至此,戚辭不再跟寧子珩同塌而眠,他怕自己在睡夢中失控,惹了寧子珩厭惡,他還沒有那個能力能在寧子珩厭惡的情況下留住人,所以他要有耐心,不能貿然暴露。
而寧子珩隻是默認孩子長大了,不該這麼親近了,避免那次的意外,隻是他沒有發現自己乖巧懂事孝順的徒弟漸漸開始用另一種眼神看著他,那種獵手盯住獵物的眼神,那是逐漸長大成男人,想要自己另一半的眼神。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間,戚辭已經是大人的模樣,跟著太子殿下建立了自己的功業,有了武將的身份,地位今非昔比,名聲顯赫。
而寧子珩的名聲也同樣的顯赫,隻是是完全相反的方式,寧子珩不是不知道周圍的人在勸說自己的徒弟遠離自己,但是他依舊我行我素,他的心性早在黑暗的鬥爭中定了型,無法轉變。
而且戚辭早就不叫他師父了,若不是戚辭仍舊親近他,同他住一起,對他依舊好的沒話說,他都要懷疑戚辭是不是早就想要離開他了。
隻是不叫師父這一點還是讓寧子珩有點受傷,理由其實很簡單吧,一個武將的師父是太監,終究還是會覺得丟臉。
那一天,太子生辰大宴,寧子珩忙完之後,聽說有煙火表演,就想要找戚辭一起看。
結果恰好遇到太子跟戚辭在說話。
太子問:“你跟寧總管現在……到底是什麼關係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太子突然問戚辭這個問題,但是寧子珩還是很期待的聽著。
隻聽戚辭緩緩道:“反正我早就沒當他是師父了,他不能做我師父。”
得到了確定的答案,不得不說寧子珩聽到的那一刻,被外人看做冷血無情的他還是心口刺痛,明明平日裡小辭生怕他受一點傷,可是僅僅一句話,小辭帶來的傷痛卻比任何一次致命傷都痛。
有一種被自己最親近的人否定的挫敗感。
寧子珩默默的離開,在宮人聚集的角落中,苦笑著喝悶酒,等醉倒後被自己的手下接走。
可是恍惚間好像嗅到了一陣異香,身體就開始發熱煎熬,身為太監,那種煎熬的感覺非常不同。
好像有人靠近,但是他感覺十分惡心,試圖推開,可是渾身無力的他還是被人壓住了。
本能的感覺到危險,正當他想要拚命反抗的時候,壓製消失,熟悉的氣息包裹全身。
“小辭?”
“我在!”那仿佛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來。寧子珩才安然的陷入了昏迷之中。
寧子珩的意識是昏迷了,但是身體卻清醒著,開始在藥物的作用下糾纏戚辭。
戚辭已經殺了那個膽敢趁機下藥的手下,但是寧子珩的情況,他卻無法應對,想要去找解藥,卻被已經徹底被藥物控製的寧子珩纏的不行。
本就是愛慕之人,戚辭終究還是沒有扛住成年人的血性。
看著寧子珩在自己懷中,緊閉雙眼,渾身顫抖,直到眼尾泛紅的模樣,簡直勾人心魄,戚辭差點失控的直接做下去,可是還是愛憐的按住了最後的理智,隻是用儘一切辦法釋放了寧子珩的藥性,也釋放著自己的愛戀。
那一夜,直到清晨,戚辭才停下,幫寧子珩沐浴更衣。
當寧子珩醒來的時候,總感覺渾身都不對勁,也想起了好像被人下藥的事情,趕緊詢問就守在身旁的戚辭,戚辭把事情說了一下,聽到那人死了,寧子珩都不解恨。
“可惡,利用我的信任,竟然藏著這樣的肮臟的心思,你不該輕易的處置,應該交給我,我要讓他生不如死!”寧子珩氣道。
戚辭心虛,總感覺寧子珩在罵的是自己,但是做都做了,在他看來也是早晚的事情,一夜的經曆,真的是比這多年的癡心妄想形成的美夢都美妙,他真的是一點都不後悔。
“小辭,小辭!”直到寧子珩大喊,戚辭才回過神來。
“什麼?”
“我問你話呢?你怎麼救我的?”寧子珩問的直白,大概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徒弟會那麼直接的救他,因為壓根沒有往那邊想,所以張口就問。
戚辭愣了一下,耳根還是紅了,尷尬道:“問殿下要的解藥。”
寧子珩想也是,就沒有追究,隻是渾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不自在,就好像砧板上的魚已經被貓兒全部的舔舐過一遍似的,尤其是殘缺的那一處,更是異樣非常。
寧子珩正感覺微妙,突然聽到戚辭的訓斥聲。
“說好每次放煙火都一起看的,為什麼你沒有來找我,反而是被彆人帶走了,若不是我及時趕到,你知道會怎麼樣嗎?”戚辭才反應過來發火。
寧子珩被戚辭的語氣弄的一懵,當即更加不爽了,什麼時候徒弟可以訓斥師父了?哦,對了,他不承認自己是他師父了。
不知道是因為賭氣,還是什麼其他的心理,寧子珩直接冷著臉道:“反正我也不是你的師父了,我想怎麼做還需要告知你嗎?”
戚辭很快反應趕過來,“你來找我了,聽到我和太子的對話了?”
寧子珩突然感覺有點尷尬,好像自己在耍任性耍脾氣似的,立馬轉頭想要下床,但是下巴卻被戚辭掐住,扭了回來。
戚辭逼近,快要碰到寧子珩的鼻子,這才停下。這樣的距離卻沒來由的讓寧子珩驚慌了,但是表麵上還要維持作為師父的尊嚴,所以強撐著氣勢道:“乾嘛?”
“你聽到的都是真的,子珩,我早就不想當你的徒弟了。”戚辭突然認真道。
寧子珩嗤笑一聲道:“是嗎?當我徒弟還真是委屈你了,未來的戚大將軍。”
戚辭突然寵溺一笑道。“我不要做師徒了,但是我們永遠是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你隻有我,我隻有你,我們隻有彼此,這一點永遠不會變。我還想對你好一輩子,隻是不想再跟你保留這個師徒名分了。”
寧子珩愣住了,戚辭的雙眼很黑,沉沉的,讓寧子珩一時間仿佛呼吸不上來似的,戚辭說話的氣息會噴到寧子珩的唇上,讓本就腫脹的唇更加敏感。
沒有那方麵經驗的寧子珩並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一些特征代表什麼意思,隻是突然發現戚辭的眼神下移了,好像在看他脹痛的唇,那眼神仿佛在看著食物要咬下來似的讓寧子珩害怕。讓他一瞬間想要逃跑。
莫名的氣氛在蔓延,寧子珩腦海已經開始混亂了。
直到外麵有人來找戚辭,氣氛才被打破,戚辭鬆開寧子珩,起身整理衣服,道:“子珩,今日好好休息。我晚些再來看你。”
寧子珩半天沒有回應,戚辭也不著急,隻是臨出門前,突然頓住腳步,回頭道:“子珩,你是我唯一的家人了,所以不論未來我們是什麼關係,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
寧子珩突然聽到這麼一句,正有些動容,緊接著就聽到一句。
“所以這輩子,你也休想離開我,更彆想跟彆人建立超越我們兩之間的關係。”
寧子珩莫名感覺背脊發涼,轉頭卻隻能看見戚辭高大的身影幾乎堵在了門口,讓他看不見外麵其他任何事物,隻能看見戚辭一個人。
從此寧子珩和戚辭的關係變得有些微妙了。
有一天,一個大臣跟寧子珩套近乎,一陣交談之下,寧子珩摸透了對方的來意,原來是看上了戚辭,想要讓戚辭做他女婿。清楚來意的一瞬間,寧子珩心裡彆扭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反應過來,對方的背景,他家女兒的情況,憑著聰明的腦子一下子就分析出了利弊,這絕對是百利無一害的結合。
寧子珩高興自己能為徒弟挑選這麼好的一門親事,當即答應會同戚辭說此事。
可是當他跟戚辭提起的時候,戚辭當即黑了臉,看向他的眼神幾乎要燒起來。
“你要我娶妻生子?”戚辭一字一頓道,那語氣仿佛在指責寧子珩害他似的。
寧子珩不解道:“成家立業,不好嗎?你年紀也差不多了,殿下都定了未來太子妃了。”
戚辭冷笑道:“成家?是嘛?我娶妻搬出去,遠離你,從此家中朝廷來回跑,一個月都不能來見你一次,久而久之,你不過就是我的師父而已,而那邊有我的妻兒嶽家,朝廷還有我效忠的殿下,教導我的霍老將軍,你……覺得你在我的世界還能占據多少位置,多久時間,你就這麼心甘情願的把我推出去,給彆人了?”
戚辭雖然沒有發怒的吼,但是這低氣壓的反問卻讓寧子珩感覺到更大的怒火。
“你說的都是什麼啊?哪家孩子不要成家立業獨立出去。你難不成還不想成親不成,還是對方有什麼你不滿意……”寧子珩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戚辭凶狠的抓住了手臂。
“我問你,你真的要我抱著彆的女人,跟彆的女人舉案齊眉,同床共枕,你真的希望看見嗎?”戚辭仿佛在逼迫寧子珩什麼。
但是寧子珩卻在一瞬間的愣神之後點了點頭。
那一瞬間戚辭仿佛受傷了一般,死死的瞪著寧子珩,隨即甩開人就跑了。
寧子珩愣在原地晃神半天,也無法有效的理解戚辭的行為,或者說……有什麼答案正破土欲出,隻是他不敢低頭去看罷了。
之後那大臣反倒避開了寧子珩,戚辭隻是回頭說了一句,“我有心上人了,所以其他人我不會娶。你彆再插手。”
寧子珩幾次張嘴,都沒敢問出一句“你心上人是誰?”
反正戚辭也沒打算說。
兩人就這麼避開著重要的問題,漸漸的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又親近在一起,直到天恒國來犯,太子殿下帶著戚辭一起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