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驅散夜的影子,將花園裡的鮮花喚醒。藍色的蝴蝶灑下金色的磷分,通過窗戶的縫隙飛進屋子,輕輕振動蝶翼,它降落在枕頭的一角。
床上的木寧自睡夢中醒來,睜眼便看到了這隻漂亮的蝴蝶,但可能是眨眼的動作驚到了它,蝴蝶的觸角微動,它又重新飛起,順著窗戶飛了出去。
在安靜明亮的屋子裡醒來,一睜眼便是滿院子的花,心情都跟著明媚了。
穿著白色絲綢睡衣,走過紅色的地毯,她推開窗子,坐上了陽台的沙發,去欣賞童話般的夢幻花園。
大理石扶手外,一朵香水月季開的明豔動人。木寧趴在扶手上,忍不住伸出手去夠它。
指尖和花朵還差一指的距離時,她放棄了摘花的行為。當手指收回去時,一隻骨節分明又略顯蒼白的手出現在視線中。身著白衣的男人走出花叢,他摘下了那朵藍色月季。
褐色的眼眸裡含著暖人的笑,他將花遞給了她:“是……想要這朵麼?給你。”
白金色的柔軟長發披散在身上。男人的氣質帶著幾分憂鬱。陽光自他身後的頭頂照下,金色的發絲根根分明,亮著金燦燦的光,就好似中土世界裡走出來的精靈王,好看到難以直視。
“呃……謝謝?”木寧接過花,掛著禮節性的微笑,道謝。
“你叫什麼名字?”
男人撥動臉龐的金色長發,注視著木寧,眼睛眨也不眨。
“木呃,庫妮。”木寧報了自己另外一個名字。
“木恩庫妮嗎?雖然聽起來有些奇怪,但是並不難聽。”
“不是……是庫妮。”
但是男人卻沒打算繼續聽。他深深的凝視她,眼中含著纏綿的回憶以及濃濃的眷戀。木寧當然不會誤會男人對她一見鐘情。她覺得對方好像在透過她,懷念著彆的什麼人。
她在他眼中,恐怕是另一番模樣。
是誰呢?
“你真像她。”
男人為她的疑惑解答。
“她是誰?”她有些好奇。
“她啊……也和你一樣。知性、優雅,喚起人心中的寧靜,就像平穩悅耳的C大調。”
嗯?這話我好像在哪聽過?
麵前的男人閉上眼,鴉睫微微顫動,憂鬱的氣息更加明顯。
“她像山穀裡吹來的風,撫平心中的躁動。也像潺潺流過的溪水,緩緩流進心尖兒,是激發我創作的源泉。”
“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時的畫麵。那是個午後,她推開窗站在花園裡。剛睡醒時的長發還沒有梳理,甚至睡成了一單一雙的眼皮……我的繆斯——”他歎息,“我的蕾西亞……”
有金色的光暈在他周身一閃而逝,男人睜開眼,表情逐漸悲傷。
“吉爾伽老爺,夫人叫您過去。”
低垂眼眸的男人睜開淺褐色的眼,他清醒了,所以他最後看了木寧一眼,淡笑著說了一句‘見笑了’,便邁開步子離開。
男人走後,木寧注視著手裡的藍色月季。想到女仆對男人的稱呼,心中突然有了荒謬的猜測。
婚外.情?
不知道這位吉爾伽老爺對多少人說過‘你像我的C大調’這句話。
要不然就是她愛他,他愛著另一個她的戲碼。
將藍色的月季丟進花叢,木寧轉身回了屋。
這時,洗完澡的庫洛洛走出浴室。
“剛才在窗外的是勞倫夫人的丈夫?”他用毛巾擦著短發,隨口問道。
“嗯。沒想到是個海王。”
聽到這個稱呼,庫洛洛笑了一下。
“海王麼……”
等到庫洛洛吹乾頭發,兩人去小鎮的圖書館泡了一天。第二天下午,在花園裡散步的木寧照常看到了勞倫夫人的丈夫吉爾伽。
那時,他正坐在花園的石凳上,注視不遠處保鏢們看守的鐵藝柵欄門,靜靜地出神。
“你在看什麼?”
藏藍色的氣息飄散。不遠處,勞倫夫人穿過花叢踱步而來。她陰沉著表情看著木寧,完全沒了剛見麵時的優雅模樣。
木寧看著勞倫夫人,麵上掛起微笑:“不好意思夫人,剛剛晃神了。花園裡的花開的太美了。所以我剛剛在想,差人種植它們的夫人真是有品味。”
“是麼?”她有些不信。
“是啊。如果有機會,下次真想帶我的未婚夫過來看看。他一定會喜歡這座明亮的花園的。”騙你的。
“未婚夫啊……”
勞倫夫人觀察著木寧的神色,發現裡麵除了真摯沒有彆的貓膩,於是緩和了神色。
“你跟你哥哥一樣,真是會說話。”她將黑色羽毛扇抵在下唇,露出了含蓄的笑。
“錯了哦。我們不叫會說話,隻是喜歡說實(xia)話而已。”
木寧淺笑著伸出手,將勞倫夫人散落下來的紅色長發挽至耳後。
“以及,有品味的夫人看起來確實比花還嬌豔動人。”木寧碧綠色的眼睛中含著明顯的欣賞。
勞倫夫人瞥眼看看臉側那隻修長白皙的手,微笑的假麵稍稍有些鬆動。
“真是個體貼的好孩子。”她恢複了優雅高貴的模樣。
可惜呀……
勞倫夫人笑著搖搖頭。
沒再說什麼,她向著木寧點點頭,之後,提起長長的裙擺,勞倫夫人招呼女仆離開——她還有許多產業需要打理。
木寧留在原地,直到對方消失在視線之內,才放下嘴角。
海王一樣的老爺,陰沉不定的夫人,以及被老爺過分關注的,有保鏢看守的鐵藝柵欄門。
這個隱藏在鮮花之下的莊園,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
又是一個夜晚,在庫洛洛給自己講完《格列遊記》的下一篇章後,木寧等他離開,在黑暗中睜開了眼。
她打開窗子,穿著拖鞋跳了出去。
迎著月色,她跑向那座有保鏢看守的鐵藝柵欄門。
“嗖——”
她快速衝了進去。
“嗚哇!怎麼連續兩晚都有怪風!?”
還是那個保鏢,他用力的按住差點飛走的帽子,向另一人抱怨。
“是啊。”那位保鏢聳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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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轉的樓梯通向未知的空間。木寧快步向下,直到前方道路儘頭出現光亮,才放慢步子。
“噠。”
她走下樓梯的最後一階。
“這就是……”
地獄圖啊。
眼前的地獄圖與其說是一幅畫,不如說是一個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