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就住在這種地方麼？”
“隻是暫時的居所。”
在晦暗的走廊裡盤旋向上。右手邊是斑駁長了綠毛的灰色牆體。樓梯的邊緣因長年走人而變得坑坑窪窪,就連樓道燈都時亮時不亮。
木寧在前麵帶路，將兩個穿著背心短褲的少年迎回居所。
702，就是這間房的頂樓。這一層目前就她一個人居住,對麵的701是空的。
跟在木寧、小傑後麵行走的奇犽抱著頭，漆黑的環境並不能對他的視力造成影響,他一邊姿態悠閒的邁步上樓，一邊觀察這棟老舊的居民樓。
竟然住在這種地方啊……
靈動的冰藍色眼睛眨了眨,奇犽跳上兩節台階，來到7樓，跟著小傑進了屋。
“噫——屋子裡倒是挺乾淨明亮的。”奇犽懶散的說道。
“嗯，就是足夠亮堂我才租的。隨便坐,冰箱裡有飲料。”
奇犽和小傑一起觀察著屋內的裝修,奇犽換鞋走進屋子。
“哢噠。”小傑關上門。
另一邊，木寧去臥室拿了醫藥箱。她將消腫的噴劑噴在臉上，看著鏡子裡腫起的大紅臉，看向跑去廚房拿飲料喝的奇犽。
“沒想到幾年不見你都學會打臉了。”她語氣不滿。
“嘭——呲！”
身著白色背心，藍色四角褲的奇犽打開一聽可樂。聽到木寧話，他的視線從翻湧的可樂上轉移。回過頭,他挑起眉：“所以，我就不該生氣麼？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是怎麼熬過來的？”
說這句話時,那孩子的眼神有一瞬間似乎快要流下眼淚了。木寧看著那樣的奇犽，再多的狡辯都被噎回到肚子裡。
這麼多年的看人經驗讓她知道奇犽的落寞不是裝的。
“是該打……”她繼續清理身上的傷口，低聲說。
這時,奇犽平靜的舉著飲料湊了過來。他將另一聽沒有開封的冰鎮飲料放在了木寧腫起的臉上，認真的幫她做著冰敷。
“行了。這種眼神真不像你。總之,我已經原諒你了。不管你當年因為什麼原因詐死,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這些我都不會再繼續追究。況且，比起那些，現在更重要的是——”
他柔和了眼神。
“能夠重新再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附著在心口上的陰霾就像照進了溫暖的陽光，所有的負麵情緒都融化在那片炙熱之中，蕩然無存。
心口暖暖的，就像被什麼東西重新填滿了一樣。
奇犽：能回來，真是太好了……
木寧愣愣的看著眼前認真幫自己冰敷消腫的小臭孩。錯過他成長的那幾年，讓他的五官染上了成熟的痕跡，沒了小時候的嬰兒肥，他的眉宇間竟然多了幾分穩重。
這是12歲的奇犽，不是她所認識的6歲的。這種認識讓木寧的心中稍微有了點陌生的感覺。
“你這是什麼眼神？”
儘管木寧的目光隱晦，但對人情緒敏感的奇犽依舊察覺到了不對勁。他不滿的撇過嘴，彈了木寧一個腦瓜崩。
“……”
頂著額頭的紅痕，她突然有了一種媽和兒子身份對調的感覺。
然後，她沒再說話，一把搶走了小臭孩手裡的可樂，將它一飲而儘。
“喂！”奇犽豎起眉毛。
這時，小傑拿著果凍靠近兩人：“奇犽，這個果凍味道超……”
木寧一把搶過果凍丟進嘴裡。
小傑豆豆眼。
奇犽：“……嘖，幼稚。”
.
幾年的隔閡以及沒什麼說服力的解釋都消弭於奇犽的原諒之中。晚上，木寧帶著倆孩子去超市買了菜，三個人在出租屋的餐桌上吃著火鍋，一直聊天至深夜才各自睡下。
睡相奇差的倆孩子挪了茶幾，在客廳裡打了地鋪。而木寧則在臥室的小床上，難得睡了一個無夢的好覺。
三人帶著笑意入睡，在第二日的清晨又帶著笑容醒來。
“那，我和小傑去打比賽了，過幾天再找你玩。”
奇犽扯了扯睡得皺皺巴巴的背心，和小傑人手一根油條，一邊吃一邊往門口處走。
“嗯，我手機號剛剛寫小傑手心了，有事給我打電話。”
換鞋的奇犽霎時拉過小傑的手，看著手心上那一串的數字，眉頭絞到了一起。
奇犽：為什麼不寫在我手上………！
殺氣仿佛凝成實質。小傑縮了縮手卻沒縮回來。他看著朋友鼓成大包子一樣的臉，滴著汗乾笑：“要不……我再給奇犽寫個號碼？”
“啪！”
丟下手，奇犽雙手插兜出門。
“誰要你寫啊……”他嘟囔道。
“哢噠。”關門的聲音。
兩小孩離開後，屋子重新回歸寂靜，門外的走廊裡，他們的笑聲由近變遠。
坐在餐桌上吃早餐的木寧一口氣喝掉碗裡的豆漿，笑容中多了幾分真實，幾分傻氣。
壓力全無啊，真是……好久沒這麼快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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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天後，老舊居民樓天台。
木寧將黃色的膠皮手套戴在手上，穿著雨靴，按壓高壓水槍的開關，衝洗布滿臟汙苔蘚的樓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