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島上待到傍晚,途中找了家小餐館休息。
餐館有些年頭,菜式傳統,老板倒是年輕,該是從老一輩那裡繼承了餐館,竟然認得江初。
上菜時,老板小心翼翼問:“請問您是江初嗎?”
江初卻表現得疑惑,“江初......是誰?”
老板沒想到他會這樣回答,以為自己認錯了人,道句不好意思,很快走開。
等人走遠,江初長舒一口氣,“好險,剛才差點露餡。”
池南暮有些不解,“......為什麼要隱瞞?”
是因為不想讓旁人知道他們同遊,還是出於彆的理由?池南暮很是在意。
“白冬槿自從被拍到去劇組看我,個人信息就全暴露了,他倒是不介意,但我不想你被暴露,我知道你不喜歡被彆人打擾。”江初解釋道。
“我不介意。”池南暮立刻說。
江初問:“你不介意彆人扒取你的照片和信息?”
“我不介意。”池南暮巴不得讓彆人知道,除了白冬槿,他也是江初的朋友。
“......”江初仍是否認,“那也不行,我不想看見彆人肆意評價你。”
江初扯了謊,私藏池南暮,不過是出於他的私心,就像偶然挖到的金子,江初想藏起來,並不想與旁人分享。
池南暮似乎接受了他冠冕堂皇的說辭,不再多問。
兩人出餐廳時,天已經黑了,街邊的路燈全部亮起,燈光是溫煦的昏黃色。
空氣中雨絲飄散,多雨的春季如此,一天能下好幾回雨。
江初先搶過傘撐起,不容拒絕。
而這次的雨雖小,池南暮仍摟住江初的肩膀,兩人緊貼在傘下漫步。
雨滴降落到葉和花上,聲響不同,有細微的偏差,風中除了潮濕的冰冷味道,還有很淡的花香。
這才是江初想象中的雨中漫步,和電影中一樣,傘麵將他們與世界隔絕,注意力隻在彼此身上。
走著走著,到碼頭時,江初隻覺得路途太短,可惜船快要開了,再不走,他們就隻能留在島上。
夜裡風更大些,儘管待在船艙裡,江初仍有些冷,小聲吸氣。
池南暮察覺動靜,摸了摸左肩,發覺衣服已經乾了,當即要脫外套,給江初披上。
“不用把衣服給我。”江初及時阻止,摁住池南暮的手。
“我不會感冒。”池南暮微蹙著眉說。
“可我也會擔心你會冷,”江初將外套拉鏈拉到最頂端,小聲說,“況且,我隻是手冷,其他地方還好。”
池南暮停頓一瞬,視線落到江初白皙的手上,沒說話,隻是輕輕握住江初的手。
“我的手很溫暖。”池南暮側過頭,望向彆處,拉著江初的手,和自己的手一起,揣進西裝口袋中。
“......謝謝。”江初也不敢看池南暮,垂眸望著地板,心跳又變得很快。
手很快被捂熱,甚至開始發燙,但江初不提,池南暮也不動,就這麼假裝江初還在冷。
偶然間,池南暮的指尖動了動,微小的動靜傳到手背處,江初屏住呼吸,心臟也快停跳了。
他們的脈搏漸漸相近,順著指尖相連,變成相同的速度。
下船時,誰都不提,也不說話,傘麵遮住麵容,讓江初沒了顧忌,肆意緊貼在池南暮側臂。
可路途總是太短,不過幾步路,他們就走到車邊,江初不得已鬆開手。
指尖的熱意快速消散,被冷空氣占據,江初趕緊把手揣進口袋中,試圖保留殘存的熱意。
上了車,池南暮很快打開空調,調到合適的熱風,“這個溫度合適嗎?”
“合適,其實剛才在船上我就不冷了......”江初頓了頓,小聲說,“你握住的時候。謝謝。”
“......不客氣。”池南暮直視前方,啟動引擎,沉穩的平淡之下,心神早就亂了。
池南暮平時就話不多,此時江初再不說話,車裡就隻剩下寂靜。
可他們各自心神動蕩,沉浸在手心殘存的觸感,已然無暇顧及這點不重要的沉默。
江初一直蜷著手指,淩亂之間,手心裡暈了層薄汗。
駛到金梔苑,池南暮的車順利開進門,信息在上次錄入,這次連登記都不用。
車停時,無人說話。
時間晚了,兩旁的街燈被調低亮度,微弱的光透過玻璃,隻有零星幾縷照進車窗。
氣氛寂靜得曖昧。
如果此時有人彈琴,再來首妙曼的爵士樂,他們就該像電影裡一樣,情不自禁地指尖輕觸,手心相接了。
可他們不是電影裡的主角,也不是衝動的少年,而是各懷心思,擁有理智的成年人。
江初想,他得主動往前邁一步,至少把多年來的心事了結。
如此,無論是像白冬槿教的那樣去釣,還是與池南暮曖昧,他都能安心坦然。
江初輕呼一口氣,轉頭問:“池南暮,我問你個事,你誠實回答我。”
江初格外認真,池南暮也慎重其事,“你說。”
“資助我到大學畢業的人,是不是你?”江初直接問。
“不是......”池南暮下意識否認,唇角一抿,誠實承認,“是我哥,是我拜托他這樣做。”
反正都是一家人,也沒有差。
江初點點頭,“那就好。每個月到賬的資助金,我都有記下,你把你或著你哥的銀行賬戶發給我吧,包括你給我的二十萬,我一並還給你們。”
江初一口氣說完,才發現,池南暮的表情似乎不對勁。
可燈光太暗,他也看不清池南暮的眼神,隻覺得氛圍有些僵了。
沉寂片刻,池南暮答複道:“好,我回去後會把賬戶卡號發給你。”
了卻一樁心事,江初感到輕鬆,輕快地下了車,笑著道彆,“那下次見。”
“......下次見。”池南暮低沉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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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天過後,池南暮發來消息的頻次,明顯降低,說好要發來賬號,也沒有動靜。
江初早上發過去消息,池南暮晚上才會回複,隻說最近工作有些忙,忘了這件事,還誠懇地向他道歉。
可道歉過後,卡號依然沒有被發過來。
幾番周旋下來,江初後知後覺察覺,池南暮似乎......並不想讓他把錢還回去。
為什麼?
江初想不明白。
短暫假期即將結束。
等到下次見麵,又是在幾個月後,他們之間還要維持這種不冷不熱的狀態,江初直覺這樣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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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大問題了!”
接到江初的電話時,白冬槿站在還未開業的夜店門前,忙著指揮工人,掛上招牌。
“喲,什麼大問題能讓你這麼著急?和你的白月光哥哥有關?”白冬槿戲謔。
對麵三言兩語說了經過,急得不行。
本以為是多嚴重的事,聽完後,白冬槿隻覺得無語,故意逗江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