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這一次談話卻讓雙方心中都留下了不小的印象,對薛王氏母女二人來說,即便是薛蟠這樣小的改變上進,都是欣喜有加的,薛蟠長進與否,是他們後半生的依靠啊。
對於薛蟠來說,他算是第一次近距離地接觸了自己的親人,有些些許地了解,薛王氏對於子女太過寵溺,且耳根子太軟,沒什麼大的主見,很容易就被旁人左右。
不過寶釵麼,就讓他有幾分看不透的感覺,小小年紀的丫頭,比自己這個從小摸爬滾打在孤兒院的孩子還有城府,果真不簡單。
想他薛蟠小時候驟失雙親,親近之人卷了家產,又將他送到了孤兒院,雖然那時候他年紀不大,卻死命地記住了那些人的嘴臉。想著日後總要將自家的家產奪回來才好。
在孤兒院,他因為學習好,長的又耐看,在這個看臉的世界裡很容易就得到彆人的好感,是以很多人都想領養,那個時候院長卻死活不讓他隨彆人去,驟然長大的薛蟠很快就發現了其中的好處。
雖然沒法子過上正常孩子的生活,但是他在孤兒院卻過得更好,有好衣服,好吃的,他都是得到最大,最好的那一份,而且因著成績好,時常就有什麼領導啊,慈善家的來捐款給孤兒院。
就算是在學校,老師同學也會因他的身份而同情他,對他也更關注幾分,這樣眾星捧月的人生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即便大家都是帶著幾分炫耀同情的態度,可哪又如何,得到了就得付出,這個世界可沒有免費的午餐,這個道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偶然的機會,他在孤兒院的走廊裡看到了一個臟臟舊舊的小姑娘,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經觸及了還年幼的他,或者是小姑娘眼睛中的亮光,將那小姑娘認成了自己的妹妹,開始照顧她。
隻是這樣短暫美好的時間也隻是持續了4年,等他12歲的那年,7歲的妹妹永遠的閉上了眼睛,因為沒有合適的骨髓,當然,更多的就是沒錢,她隻能永遠地在薛蟠的懷裡結束了她的一生。
薛蟠將妹妹的骨灰一直帶在自己身邊,他記得很清楚,妹妹一直說過,哥哥笑起來最好看了,是以他從沒哭過,一直都是溫潤的翩翩男兒。
如今,重新有了妹妹,他寧願相信寶釵就是自己妹妹的轉世,一顆想要寵著她、疼著她之心又在蠢蠢欲動!
這晚,寶釵在自己的院子裡對著她的丫頭鶯兒道,
“你說,哥哥這改過的話有幾分能相信?”
“大爺自是好的,姑娘如果不相信,隻待日後罷了,又何必這樣心焦呢?”
對於主子的話,不能不回,可怎麼回也是技巧,能做到姑娘身邊的大丫頭,鶯兒自然也有自己的過人之處。姑娘喜歡貞靜,不愛嚼舌之人,那麼自己便是。
“這倒也是,隻是一時之間,讓人驚訝!哥哥竟像是換了個人一樣,成熟穩重了不少。”
“這是好事,姑娘為何還要存疑呢?”
鶯兒也不知道姑娘為何這樣憂心忡忡的,大爺上進了難道不好嗎?
“這倒不是,就怕他是兩天的熱鬨,過了後又是那副形狀,讓人又失望一回呀!”
“姑娘且彆著急,慢慢看吧,果真改過了,那豈不是我們薛家之福了。”
“你這話倒也有理。”
“姑娘趕緊睡吧,要是熬過了,又該睡不著了。明兒太太大爺也該擔心了不是。”
“行了,這就收拾睡了,你這丫頭,話倒是多!”
“也就姑娘不嫌棄罷了。”
鶯兒說著便走了,隻盼著自家大爺這一次是真的長進了,否則姑娘怕又要白高興一場了。
薛蟠第二天一大早,就找了管家來,對著他道,
“如今你也知道我們即將要上京裡去了,將那些不去,平日裡頑皮的不懂事的,偷雞摸狗的,都讓人牙子帶走吧,我們也不稀罕那幾個銀子,隻是買的遠遠地,彆讓他們打著薛家的名義在外麵胡作非為就行了。”
那管家一向都是薛家的老人,如今聽的此話,卻是大驚。不過他是大有城府之人,當下也是不露神色道,
“大爺怎麼會有這樣的心思?前幾日太太才說,將家中的下人留下,亦或是送到莊子上去,也算是個根基了,日後再回來,也省的手忙腳亂了,這事兒要請示太太麼?”
“嗯,你說的倒也是,隻是我身邊的這些人都不用留著了,丫鬟們年紀大了就去配了人家吧,我這裡一個也不留,母親那裡自有我去說,你彆管了。”
“這,好吧?您院裡的那十幾個大小丫頭們也都不留了?”
“不了,年紀小的,挑著好的給妹妹送過去兩個,我這裡也留下兩個二等丫頭升成一等的,剩下的都打發出去吧,到了京裡再說吧,”
“這也行,老奴立即就去辦。”
“行。”
不過一盞茶的時候,他院子裡就似是菜市一般,紛紛攘攘,哭天喊地的,後院裡薛太太自也聽到了消息,可是對於兒子的魯莽,她心中不喜,才剛剛覺得他穩重了,如何就做出了這等事體?男兒家如何是料理後宅的人物了,等她急忙帶著寶釵到薛蟠院子裡時,就發現他正提槍拿棒的,要打要罵的。
“都住手,你們這是在鬨什麼?”
薛王氏大喝了一聲,眾人便停了手中的動作,薛蟠頗有幾分懊惱地扔了手中的扇子,轉身笑嘻嘻地對著她道,
“母親如何過來了?又是哪個小猴崽子告狀了?讓我逮著了,皮不給你揭了。”
“你這樣凶巴巴的到底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