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寶嘉蹙眉:“我明天還要早起。”
周文棠吸了口煙,忽然之間覺得沒意思極了。今晚鬨這一場是為了什麼,無非是不甘罷了。他從倫敦飛南京,將近十四個小時的飛行時間。一落地,便讓李爍開車來酒店,卻看到了她和那個勞什子康師兄在酒店門口有說有笑。
那場景無端刺眼,以前的那些事漫到眼前來,她的那些話語,虛虛實實。他也難免計較起來,計較她當初笑吟吟地說我隻喜歡你,究竟有幾分是真心的。
周文棠扔了煙頭:“下車。”
聞言,倪寶嘉遲疑片刻,抬手按住車把,推開門,下了車。
她剛關上車門,他便發動車子,揚長而去。
倪寶嘉兀自站了會兒,這才轉身走回酒店。
後來那幾天,倪寶嘉沒再見到周文棠,她和項目組的成員,昏天黑地忙著撰寫招股說明書。就連去見米粒,都騰不出時間。
還是米粒讓陳延開車來她住的酒店,用保溫桶裝了一桶的酸菜魚,讓她和小梁分著吃了。
小梁吃得挺開心,說:“這味道也太好了吧,簡直了,比外頭的店裡做得還好吃。”
小梁這話真不是客氣。
倪寶嘉吃了,覺得味道也是好的。陳延做出來的酸菜魚,味道同周媽的有點相似。
倪寶嘉想起她和周文棠在一起時,去他外祖母家。
周媽上來問她想吃什麼,她不好意思說,便說她不挑食,什麼都可以。等周媽下去後,周文棠又說:“周媽廚藝不錯,你要是有什麼想吃的,儘管告訴周媽。”
倪寶嘉那天有點想吃酸菜魚,被他這麼一說,她溫溫吞吞道:“那吃酸菜魚吧。”
“現在這個時間點,家裡哪裡來的魚?”
倪寶嘉眼眸黯了一瞬:“那不吃了。”
周文棠斜躺在沙發上,看了她一眼,挑起唇角:“瞎客氣。”
然後他從褲兜裡拿出手機,給李爍撥了通電話,讓他去超市買些做酸菜魚需要的食材。
李爍不知道說了什麼,周文棠道:“你跑一趟吧,嘉嘉想要吃。”
他話裡儘是溫柔。
倪寶嘉想,他對她確實是無可指摘的。
周文棠從南京回來後,那一段時間,幾乎泡在謝眺那裡。
周文棠絕大部分,到謝眺那裡,也是一個人抽著煙,在那間樂高房裡,拆了幾顆,再拚上去。
謝眺不止一次說過:“文棠哥,要不你把這玩意帶回去得了,放在這裡,我也不安心啊,生怕哪天,那個不長眼的給磕壞了,那你到時候準的找我茬。”
周文棠四兩撥千斤地打了回去:“她是送你的,又不是送我。”
今晚這幢小洋樓,挺熱鬨,來了了不少人,說來過聖誕節的。
周文棠坐在沙發角落,想起有一年聖誕節。他被家裡人安排去和馮媛媛相親。他和她說要去見個人,那大概是他頭一次心生愧疚,像在外偷吃的丈夫見到妻子時,無端的心虛。
其實這種感覺,很特殊。他從來沒有過的,對了一個姑娘起了愧疚。
這一年來,他和周家人都不怎麼來往了。連帶著老爺子那裡也去得少,除了偶爾和小姑聯係幾次。不乏有有些風言風語傳到他耳裡,說周家出了個不孝子,因為一個女人和家裡不來往了。又有好事者說,怎麼那周文棠成改性了,如今扮起癡情種了,這唱得是哪一出?
這些話,周文棠聽了也就笑笑。就連周端陽和竇惠嫻乾得那一出事,周文棠都懶得計較,還計較這些旁人閒言碎語做什麼。
倪寶嘉會和他分開,壓根就不是周端陽那幾句話的問題,他心裡都清楚。
今晚來的人,有一抹熟悉身影,黑色的呢絨吊帶裙,裡頭一件薄薄的紅色高領毛衣,長發披散在肩頭。
周文棠不由多看了幾眼,這套衣服似曾相識。也是這幾眼讓那個姑娘誤會了,朝他彎了彎唇,然後壯著膽子坐到他身邊來。
她坐近了。
周文棠才發現,兩人並不像,唯一相似的便是這套衣服。
那姑娘手裡拿著酒杯,說:“你好啊,我叫沈青青,該怎麼稱呼你?”
周文棠挑了下眉,反問道:“這裙子哪裡買的?”
姑娘頓了下,說:“網上買的,一家網紅店。”
周文棠神色寡淡地點了點頭,又繼續抽著煙。
那姑娘乘機說:“我穿這衣服好看嗎?”
周文棠伸手捏著她的下頜,認真打量了幾眼,搖搖頭:“有個人穿得比你好看。”
那姑娘反到不生氣,趁機握住他的手腕,笑盈盈說:“我不信,誰能穿得比我好看,你讓我看看照片。”
周文棠眸裡噙著笑意,盯著她瞧了半晌。她的小心思明晃晃地地露在臉上,卻又佯裝三分天真,隻是這演技還未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周文棠興致缺缺,鬆了手,又去拿茶幾上的煙盒,抽了根出來,低頭咬著煙,點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