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板在大校過於用力的雙手下咯吱咯吱作響,悲傷彌漫的指揮大廳裡,一個聯絡員低聲彙報:
“XXXX基地三號附魔導彈發射。”
菏莊市,蛾母掙紮爬出陷坑的動作猛地變大,旁邊樓房勉強支撐的斷壁殘垣,在祂動作下不得不跟隨倒下。
終於,祂全身都脫離了陷坑,水銀之血大股大股從祂身上滑落,不改祂一身靛藍夾雜紅斑的華麗色澤。
下一秒,祂雙翅一震,就要飛起。
雨已經停了,順高低地勢流入陷坑的水銀之血,就在此刻,無視了地心引力,停頓在原地。
然後,陷坑裡幽幽一池的水銀之血,向上伸出手。
它……與水銀之血融為一體的繭女,直接抱住正要飛起的蛾母,巨人般的手掌覆蓋上方,正好是剛才超音速巡航.導彈,在蛾母背部製造的凹陷裂口位置。
不給蛾母掙紮的時間,她用力將手指從傷口插.入。
即便剛才兩枚導彈射中,也沒尖叫的蛾母,在這一刻發出了不知是痛苦還是憤怒的嚎叫。
祂蛾翼震顫,邊緣如同利刃,將繭女伸出的這雙手割斷,然後再次飛起。
第三枚超音速巡航.導彈就在此刻抵達,蛾母升高不到半米,就又一次被導彈轟中。
而且,是剛剛好轟在蛾母背部的凹陷上。
哪怕在五星國過往的宣傳中,知道五星國導彈的這個精確製導技術,看到這一幕的各國依然忍不住咂舌。
又一次騰升起的火球和硝煙過後,蛾母又一次砸進陷坑。
祂背上的凹陷擴大,傷口也變多,甚至流出了藍色的血。
而滿陷坑的水銀之血,則在蛾母被導彈錘進陷坑的時候,波濤洶湧向外溢出。
溢出的水銀之血才向街道上淌了兩三秒,又在某個意誌的調動下,倒流上蛾母的背部,貫入蛾母的傷口。
凝固,液化,氣化,再凝固……短短數秒裡水銀之血多次變幻姿態,將傷口不斷深挖。
第四枚導彈發出,強弩之末的蛾母猶在掙紮。
祂的聲音,在半邊藍星上的每個人心靈中響起。
“沒有人能從蠕蟲之主的手心中逃過!我沒有選錯!投降是唯一活下來的方法!殺死彆人是唯一活下來的方法——
“就連八芒星都從夜空中墜落了!冷漠的造物者啊,您是永恒的八芒星……您高高在上,俯瞰一切,星天……星天!連您都死在蠕蟲之主手中……我想活下去,我想活下去,一隻壽命僅有數月的蛾子想要活下去,有什麼錯——”
水銀之血已經流動到祂心臟附近,蛾母感到,冰冷的小手在觸碰祂的心臟外壁。
與水銀之血同化到這個程度。繭女不可能活下來。
“活下去……我的孩子……我的女兒……”
蛾母呢喃道。
出乎意料,這竟是幾十年來,這對母女最貼近的一刻。
蛾母的意識逐漸飄遠。
祂的聲音也變得微弱,說:
“你的名字……叫做……”
當繭女誕生在山野間,蛾母就感應到了。
新的孩子,新的東宮,相伴幾十年後又會離去吧,就像她的姐姐們一樣。
但蛾母仍然為繭女的誕生感到欣喜,呼喚晴朗伴繭女出行,呼喚細雨在夜間敲打繭女借宿的廟宇屋頂瓦片,注目出巡沿途人們跪拜繭女,希望他們敬愛繭女就像敬愛她自己。
蛾母等待繭女結繭,蛾母等待繭女到來。
所以,為什麼,為什麼要讓祂親眼目睹,閃耀的八芒星從天上墜落?
如果連八芒星也不能永恒,又有什麼能夠永恒?
我的孩子——
“……叫做,芯。”
蛾母說。
祂最後看了一眼這個陌生的世界,漆黑的複眼,失去了光澤。
龐大的飛蛾身體不再掙紮,流淌的水銀之血也失去了違抗物理法則的力量,混雜蛾母藍色的血,從傷口中滑出,淹沒了陷坑後,又向街道蔓延。
滋啦——
傷痕累累的墨綠軍車甩尾停在陷坑邊,井星凱從車上跳下,跑到陷坑邊。
“繭女!繭女!”
他大聲呼喊,在陷坑邊大聲呼喊,就算自己踩進血泊也注意不到。
很快,更多人來到陷坑邊,和井星凱做同樣的事。
“這裡有氣泡!”一個人喊道。
井星凱向那邊擠過去,還沒站穩,就看到一個東西,從水銀之血中浮出。
“繭女!”他才高興地喊一聲,接著和周圍人一起陷入驚愕茫然。
從水銀之血裡浮出的,是一隻比軍車還大的青色蟋蟀。
如果這是繭女的話……
即便蟋蟀和蠶蛾都是昆蟲,這種族變化也太大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