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藍星人來說,這是熟悉的一幕。
身上燃燒火焰的亡靈們,動作在淡淡紅光下變得遲緩。
覆蓋火焰的麵容分辨不清有沒有變化,但一些遲緩的火人抬起了頭,視線似乎穿過了黯淡火煙和連接不斷的雨幕,凝望更遙遠的銀月。
是找回了神智嗎?
是想起了故鄉的月亮嗎?
一些聽說過荒境繭女名聲的諾丁人來不及感慨,立刻找到機會重振旗鼓,一根根高舉的魔杖頂端寶石發亮,龐大的水龍在城市、森林、迷宮的上空凝聚出現,成型後片刻就朝著火點撲下,水浪猶如海嘯淹過那些著火的樓房,樹木,和熊熊燃燒的書籍書櫃。
書籍迷宮裡,白熊聯邦的伊萬·科茲洛夫憑借凍結的能力,勉強帶著自己的隊友加上兩個花旗國人存活。
毀滅,不是毀滅在火中,就是毀滅在水中。
滾滾黑煙猶如雲柱升上半空,與烏雲交織,幾十個伽堂月碎片投影仿佛籠罩在厚重的霧霾裡。
這樣的霧霾中銀月無法看見,隻有少數人能沐浴到皎潔月光,比如頭戴絲綢禮帽的燕尾服男子,祂踩著不存在的階梯,一級一級來到銀月下方,麵容英俊猶如童話中的魔術師。
相比於蛾母和夢魘,祂好像是少數會注意自己形象的蠕蟲化身。
但再英俊的麵孔,如果出現一千個,一萬個,隻會叫人無法分辨美醜。
通過天空中的直播屏幕,看到密密麻麻的魔鬼出現在月球下方,許多藍星人的目光因為密恐而凝滯了。
雖然鐵人這邊,也有數不清的,使用著統一模板的機體,將月球環繞,但那種人造物的設計感,反而無法激起類似的密恐。
或許是因為鐵人們沒有魔鬼身上的那種異常感。
“好了,”魔鬼如同在表演一樣拍手道,“您的同伴都調開了,就連那位夢界之主的一部分,也為了維持下麵那些碎片的穩定離開了,現在這裡,隻有您與我……啊,不對。”
祂勾唇笑了笑,“還有那位陛下在看著,對吧?”
“陛下指的是昆廷大帝嗎?”幺洞拐基地裡,葉大校忍不住問。
藍星人認知裡,出現的伊勒瑟芮人裡能稱為“陛下”的存在,隻有昆廷大帝一位。
但在魔鬼的這個語境裡,“陛下”指的顯然不是和繭女一起被調開,去指揮諾丁人滅火的那位老爺子。
正因為敏銳認識到這點,葉大校才感到奇怪,才會直接問出。
“目前出現的伊勒瑟芮人,繭女小朋友,昆廷大帝,‘預警者’,現在直播裡的鐵人,還有一位可能製作了眼鏡的‘工匠’。”副官細數出明麵上和暗中的伊勒瑟芮人,作為他對上司的回答,“這極少的數量裡,再出現一個‘陛下’,很奇怪啊。”
他們兩個低聲談論時,前麵的工作人員正在給新出現的“陛下”建檔。
瑟芮法安的視線從文檔的名字上掃過,下一眼已經看到數萬光年外的遠方。
麵對魔鬼的挑釁,紅發的天使之君心情連半點波動也無,隻與勒壹溝通:
“不要懷疑你的鐵人的共鳴,聽從它的指示,鐵人明白應該怎麼打魔鬼。”
勒壹還在適應這種他既在用鐵人001,鐵人002,鐵人003……諸多鐵人的各種感覺器關注魔鬼動向,又在用月球兵工廠的生產線上方攝像頭,緊盯零件組裝的視角。
他是將基材打印成型的機械手,他是清理零件的音波,他塑造自己,他在自己的雙手間誕生。
突然有了靈感,接下來做個微型工廠模型吧。
對戰鬥一竅不通的美術工作者思考著這些,同時他自然而然化身鐵人,與成千上萬的魔鬼開始交鋒。
火力覆蓋。
鐵人的戰術隻有這四個字。
魔鬼的分.身很多,但鐵人的數量更多。
隻要生產線數量有保證,鐵人的編號可以很快排到數億號。
共鳴中的鐵人根本不想和魔鬼說話,勒壹也從善如流完全不開口。之前在新約克城被勒壹再三阻攔的黑色光球,現在成串爆炸在高空之上,那猶如黑洞的破壞力,扯碎一個個魔鬼的肢體。
更下方的雨幕中,夾雜上泛著腥味的暗紅顏色。
是鐵人的機械心智才叫勒壹能冷靜注目這血肉橫飛的一幕幕。
卷發青年甚至覺得這個手感有點像打地鼠。
但地鼠不會這樣無窮無儘,不將星球掏空不能生產出這麼多數量。
將魔鬼比喻成蟑螂更好理解,哪怕隻剩下一個,祂也能雌雄同體然後自體受精,產下一窩窩。
然後被鐵人用更多的數量,用黑色光球一個個點殺。
如此戰鬥數分鐘,鐵人機群和魔鬼分彆葬送了上萬的友軍。魔鬼隨意使用著大規模的禁咒,冰雪、火焰,和雷光,穿梭黑暗中,毀滅伽堂月文明的強大法術呼吸間一一重現,即便是魔導技術上更高一籌的諾丁人都很難複刻這般奇景。而成群的銀白機體,則有條不紊,在機械不應有的熟練感下,於禁咒的空隙中圍殺魔鬼。
這種殺戮甚至有帶著幾分寧靜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