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了。
或許是白日裡那場“直播”的原因,也可能是因為蠕蟲之主吞噬掉一丁點宇宙後形成的連鎖反應,“直播”結束後,一個低氣壓中心突兀地在五星國東部沿海形成。
狂風夾雜降溫的黑暗中,兩道近光燈由遠及近,迷彩色的軍車本以百一十的速度在高速公路奔馳,突然勢頭一滯,片刻後又恢複了速度。
是駕駛座上的井星凱突然踩下了急刹車,然後想起了自己是在高速公路上,隻好將腳從刹車重新換到油門上。
他的隊友,明澄漫已經昏昏欲睡,另外兩個也不住地打哈欠。不過他們這樣的精英士兵不缺乏好歹的警覺性,車身突然一晃,他們全都驚醒。
副駕駛上的廣冬手已經按在了安全帶按鈕上,防止發生戰鬥時想起身結果被拉回去的慘案。他視線向外穿過車窗,但車中照明小燈的光亮甚至穿不過玻璃,在這連星子都沒有的夜晚,他連公路防護欄外搖曳樹影都看不見。
而近光燈能照亮的範圍隻有那麼一點,屏息片刻後年輕人意識到自己是個睜眼瞎,又等了幾秒,沒發生一發子彈打在車窗上,他才疑惑問:“啊?不是襲擊?”
“在浙省能發生針對我們小隊的襲擊,不管是海關還是邊境都要擼一批人下去了,”伊喆茹努力警醒但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再怎麼說,局勢還沒到發展到那個地步。”
“小伊,你彆放鬆警惕。”明澄漫其實也在打哈欠,但還是告誡伊喆茹。
“直播”結束後,他們四人隻休息了一會兒就出來執行任務了,因此精神陷入金酒杯戰爭裡,還進行了多番戰鬥所產生的疲憊緩解不多,現在還坐車上了高速。
即便是鐵打的人,在無聊的趕路中也一樣很難保持長時間清醒,更彆說明澄漫之前還開了幾個小時的車,不久前才和井星凱換班。
她拿起一瓶礦泉水,喝了一口來喚醒自己的精神,而閒聊也是維持清醒的方法,道:“雇傭兵或者外國覺醒者小隊是不容易摸進來,蠕蟲搞出來的怪物和化身可不怕海關和邊境檢查站……”
“咱們在怪物和蠕蟲化身眼裡,連個螞蟻都比不上吧,”伊喆茹隨口道,“它們怎麼可能盯著我們襲擊……”
話音落,伊喆茹一愣,真的清醒了。
“對不起我檢討!”說錯話的她這下語速飛快,“我不該說這種漲敵人士氣滅自己威風的話,是我意誌不堅定,你們當剛才一陣風吹過吧。”
無論是“直播”前,還是“直播”後,特殊對策行動七隊都一樣奔波在訓練和任務中,似乎沒有變化。
但作為真正目睹過那龐然大物戰鬥場景的人,他們的心態難以抑製地發生了變化。
氣餒,茫然,無力。
比起此刻還在會議桌上提出可能的那些人,作為戰士的他們更明白,那並非能涉入的戰場。
四人並未討論過,心中卻是各有不同的低落迷惘。
而伊喆茹,剛才把話在明麵上說了出來。
明澄漫和廣冬,一個低頭看礦泉水瓶,一個看什麼都看不見的窗外。他們倒不想叫伊喆茹尷尬,但實在找不到什麼話搭腔。
就連井星凱也沒搭腔,伊喆茹緊張起來,小聲叫到:“隊長……”
“啊,”井星凱如夢初醒,“奇怪。”
是很奇怪,伊喆茹也覺得。
他們的隊長剛才一個刹車將他們全都驚醒,結果三人說一大堆了,井星凱卻半句都沒插嘴,也沒解釋一下他為何突然踩刹車。
“你們還記得,”井星凱繼續道,“我們的任務目的地是哪裡嗎?”
伊喆茹驚訝,“不是先去——”
她說了四個字就卡住,手直接抬起按住了太陽穴。
明澄漫接道:“先去。”
廣冬:“去哪裡來著?”
一輛奔馳在高速公路的軍車上,司機加乘客四人,竟然全都忘記了他們前往的方向。
明澄漫低頭摸出手機,加了許多防竊密硬件,所以比一般智能機厚重許多的手機上,收到的任務指示是一片空白。
她和坐在她旁邊的伊喆茹對視一眼,伊喆茹也摸出手機按亮,上麵顯示的結果一樣。
至於前麵副駕駛上的廣冬,他已經驚得丟下手機,還嚇得罵了一聲艸。
如果不是之前已經見識過了平素畫廊資料中的莫名空白,四人現在說不定會覺得自己撞鬼。
“廣冬你調下無線電頻道,我去找上麵問問。”明澄漫立刻道。
“先前上麵說調查到一個地址,還找到了《幽靈船》製作者的更多資料,全都是從某一刻突然出現的是吧?”伊喆茹試圖分析,卻陷入了巨大的迷茫,“我以為伊勒瑟芮方是有意進行交流,才向我們展現了自己的位置……他們現在又消掉是什麼意思?”
本來想交流又反悔嗎?這種事還能反悔嗎?
“彆揣測外星人……異界人的想法。”明澄漫道。
她發出的通訊尚未接通,倒是井星凱的手機響了。
廣冬拿過井星凱的手機接通,裡麵傳出刀疤教官熟悉的聲音,沒打招呼就問:
“你們還記得任務地點嗎?”
顯然不記得。
刀疤教官也不驚訝,顯然剛才調查組各方已經互相確認了遺忘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