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那一戰已經過去幾個月了。
異能特務科的種田是在破舊的出租屋裡找到太宰治的。他仍然是穿著一身和服,戴著厚得堪比啤酒瓶底的眼鏡,身後跟著幾個穿著西裝的男人,繞是誰在貧民區裡見到這個人都會下意識的覺得恐慌——因為最近的橫濱實在是太亂了。
這種混亂來自於戰後的重建,各方小勢力的趁機崛起,以及受到的從港黑叛逃的太宰治帶來的衝擊,儘管在民眾眼中看到的隻是黑手黨們狂亂的揮舞著爪牙的場景而已。
是的,太宰治從港口黑手黨裡叛逃了。
這個男人的一舉一動竟然直接動搖著橫濱的暗部勢力。這是誰都沒有想到的,又是每一個人都有所預感的。
原就動蕩不堪的橫濱再次混亂了三天,無數崛起的新組織都企圖拉攏這個傳聞中可能會繼承港口黑手黨的人才,他們又不敢正大光明的去尋找太宰治,隻能一邊在港口黑手黨的領域裡弄出一點小混亂,一邊偷偷摸摸的去打聽太宰治的下落。
可惜三天後,港口黑手黨裡派出的中也乾部以及他帶領的黑犬,將所有對港黑有異心的組織教訓了個遍。
他們並不在意那些一隻手就能碾死的小組織,畢竟黑手黨的收入就是這麼層層遞進的,小組織還得付錢給他們購買武器呢。
總之,港口黑手黨在橫濱的地位仍然沒有被動搖,甚至還有了逐步向外擴張的意思。
這也是種田長官前來尋找太宰治的原因。
“橫濱的黑夜快要超過白天了。”穿著西裝的護衛們將太宰治的家門和窗戶圍住,種田長官則是找了個勉強能坐下的地方,搖著扇子歎氣。
雖然他的麵上沒有多少擔憂的意思。
太宰治不驚訝他的出現,畢竟他人還在這裡,遲早有一天會被人發現蹤跡的。
隻是沒想到第一個來找他的竟然是異能特務科的人,這是想約他當公務員的意思?
他平躺在床上——一個用紙盒子拚接成的棺材盒——在昏暗的房間裡舉著一個小本子,聚精會神的著上麵的每一個字,雖然上麵的所有內容他都已經能夠倒背如流了。
帶著一些連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狂熱和渴望,以及失望,他合上本子,覆蓋在胸口,閉上眼睛假裝自己已經死掉了。
種田長官也沒有指望自己的出現就能讓太宰治換一個地方躺著,他在出租屋裡轉了一圈,倒是比較驚訝於這個在港口黑手黨裡一直都像個虛弱貴公子的家夥,竟然不介意活在一個周圍滿是垃圾堆和廢品站的地方。
這個小房子隻有唯一一個通風的窗戶,也隻有那個窗戶能透一點陽光出來。
種田覺得太宰治像是一塊已經腐爛到快發黴的蘑菇。
快發黴的蘑菇,居然還有閒情逸致去養一株快要死掉的野草嗎?他看到了窗台上那盆枯黃的植物,挑了挑眉。
“太宰君,植物這種東西可不能用水泡著的呀,根會因為無法呼吸而腐爛的。”
他頗為可惜的站在植物麵前,看著快要從盆子裡溢出的水,撇了撇嘴。
太宰治終於有了反應,他從棺材裡探出頭來,有些苦惱的說:“可是它總是乾巴巴的,澆再多的水也喝不進去的樣子。”
怎麼突然開始對養植物這麼上心了?
種田打開扇子晃了一會,趁著太宰治對外界還有反應,開門見山道:“我這次來是想問問你,有沒有活在陽光下的意願。”
太宰治又閉上了眼。
種田長官:“社保和五險一金都不說了,我可以給你提供一個完全被清洗乾淨的身份,一個還算舒適的工作環境,以及能在一定程度上保證黑手黨不會對你出手。”
“當然我知道你一定也有自保的手段,也可能對站在港黑對立麵這種事沒什麼興趣,我來到這裡的一部分原因是我希望將你掌控到一個安全的位置,另一部分的原因……”
“故人所托。”
太宰治的手指顫動了一下。
故人?能在這種時候想到自己的故人有多少個?他的交際圈大部分都在黑手黨裡,彆說是拜托異能特務科給他安排一個新身份了,托殺手組織過來弄死他都有可能,那還有誰會關心他今後的走向?
會是那個人嗎?
答案呼之欲出。
“希望你能好好考慮,”種田長官站起了身,當他挺直腰板的時候頭頂都快要觸及到掉灰的天花板了,太宰治這種人不應該埋沒在這個地方,他推開了堆積在桌子上的雜物,隻留下了一張名片和一封信,“就算你自己覺得在哪裡都無所謂。”
也請考慮一下你養的植物吧,植物都是需要陽光才能存活的,一扇這麼小的窗戶可滿足不了它。
臨走前,異能特務科的boss這麼說。
不可否認,他的確有準確的找到了太宰治的重點。
太宰治拿起名片。